所谓捉瓮,其实就是摆一只泥瓮在场中央,诸罗山社里上上下下年满十三以上的主人,各手持一枚红豆,一枚绿豆,然后把手伸进瓮里,投入其中一枚豆子,最后结束时,数出到底是哪一类的豆子多,哪一方就获得了胜利。这,也算的上是当时最原始,也最公平的民主选举了。
而这次,拉厚克的有罪与否,则全都掌握在了底下站着的所有族人的手里。
捉瓮的准备工作很简单,也很快,作为少有种植的作物,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备有红豆和绿豆两种颜色的豆子,不多时,一张大泥瓮就摆在了拉厚克的身边。
“那,就开始吧。”作为族长,比勇虽然心里对于这次捉瓮的底气不足,但是还是讨不了主持这次捉瓮的活动:“凡是觉得拉厚克无罪的,就投绿豆;觉得他有罪的,就投红豆。”
“我作为族长,就首先给大家表个态了吧!”比勇仗着自己是族长,耍了一个小心机。
他说完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一颗红豆,放进了瓮里,连一点掩饰都没有做。
“哼!!!”达海长老面色阴沉的看着比勇耍着无赖,也抢上前去,第二个拿起了绿豆,直接投了进去,然后挑衅一般的看着比勇。
面对族中两位很有威望的老人,底下的一干族人不禁犹豫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本来当初设计捉瓮的用意,就是想让诸罗山社的族人们,能够在泥瓮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决定给投出去,哪里想到,如今两位老人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一点掩饰都没有就把决定公诸一众了,这让接下来的族人们左右为难起来。
“让我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马耀,径直拿起一颗绿豆,放进了瓮中。
“孽子!!!”比勇身形摇晃了几步,最后在身后大儿子斐素纳的搀扶下,才稳住了身子,愤怒、伤心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儿子。
马耀自从被比勇从笨港营地骗回来以后,就被他父亲给关在了族长屋的第二层中,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连外面的任何一点消息都不让知道,而且还有两个战士日夜守在他的房间边上,就怕他从里面跑出来。然而,这次全族大会的召开,就连看守马耀的两个战士也要出来参加,也就给了马耀可乘之机,在拉厚克述说着李天养他们营地发生的情况之时,从那个四处漏风,一点也不结实的房间里跑出来。
直到他躲在暗处,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在为李天养他们担心之余,他更为自家的父亲出尔反尔,派人攻打李天养他们而愤怒。因此,在这个大家都很犹豫的时刻,他站了出来,用实际行动,在主人们的面前,向他的父亲和亲人们,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反感。
有了族长儿子的表态之后,底下的人也终于开始了动作,不时有人站出来,把手伸进泥瓮当中,然后握着拳头出来,把剩下的那颗豆子或吞进肚子,或随意找个无人的角落,丢到远处。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跟前面三人一样,光明正大,不加掩饰的表明态度的,只是这些人,不是旗帜鲜明地站在族长一边的长老,就是跟达海长老亲近,或是受过李天养他们恩惠的长老。
到了最后,其实大家的心里也都是不敢肯定,到底是族长一方获胜,还是达海老人支持的拉厚克能赢。
结果很快就统计出来了,出人意料的,全族有投票权的一千五百多票中,总共有一千二百多票投了绿豆,这说明在大家的眼里,至少拉厚克洗脱了叛徒的嫌疑。这其中,这么多年以来拉厚克的为人占了一部分因素,但也少不了拉厚克刚才一番发自肺腑的谈论的功劳,毕竟李天养他们这一年来为诸罗山带来的改变,如此明显,而且还有好多人家如今还靠着李天养他们来养活家人呢。
大家虽然有些短视,但也不是笨蛋,族长嘴里虽然说得恐怖,但是在他们看来,李天养所带来的改变,还真就跟达海长老说的那样,未必就不是好事。他们终于能每日吃上饱饭了,谁还想过回以前那种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呢!!
拉厚克也是送了一口气,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底下喜出望外,一脸欣慰的婆姨,还有那三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那既然拉厚克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这两百战士的牺牲,到底该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了。”达海长老虽然刚刚才赢了比勇族长一次,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比勇族长,方才用捉瓮的方式解决了拉厚克的问题,这马上,他又提出了一个让人不容忽视的提议。
“达海,你这是要做什么!!”比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族人们给驳回了自己的提议,心里真是受挫的时候,没想到马上达海又准备来找他的麻烦,不由惊怒交加的看着这个平时就喜欢跟他对着干的达海。
“我只是想为两百多枉死的战士们讨回一个公道而已。”达海平心静气的说到。
“这命令是我下的,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该由我这个族长来付这个责任??”比勇族长阴鸷的眼神盯着达海。
“正是!!!”达海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比勇的问题,一点拐弯的意思都没有,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呆立在了当场,目瞪口呆地看着达海长老:“这次,族长连一点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们族中两百多名精壮的战士给派了出去,最后让他们陪着玉山的战士一起,陨灭在笨港营地当中。若是族长当初能跟我们大家都打一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