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没走成,原因之一是白雪梅联系不上了,她并无手机这样的高端通讯设备,春怀楼一直说要送她一部,但她始终拒绝,拖延至今可就真成遗憾了。
春怀楼猜对了,白雪梅果然是遭到父母禁足外出,她此前所在的酒吧倒还未曾关张停业,只是她不再去上班。
c市当前时局的混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外来务工者、流民无业者会否拧成一股绳,造成地方上的暴动,尚且是未知之数。酒吧的生意显然清淡了许多,仍敢于闲暇时段来此饮酒作乐的人,若非有权有势出门带枪的,至少也是孔武有力的健硕汉子,比如春怀楼这样中等身量,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可没这个胆量孤身一人待在酒吧。
街面上每天侦骑四出,到处张贴悬挂出大幅标语字画,扩音喇叭的大音量挟着奔窜来去的机车呼啸而过,貌似也很热闹喜庆的样子,内容可不那么喜庆了,都是“缉拿凶徒”、“抓捕逃犯”之类的言辞,很是令人心生恐惧。于是户户门窗紧闭,连初启峥嵘的店面也纷纷关门大吉,生怕被当成凶徒、逃犯给顺手逮走了,那可没地儿说理去。
其实哪来那么多的凶徒,逃犯更就很难以令人致信,因为东国跨入乱世之秋,初期阶段就是一场举国的牢狱大逃亡事件,有的地方军事组织甚至勾结刑犯揭竿而起,这些犯人可是强悍的有生力量,比诸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遑多让。
春怀楼找上门去,跟白雪梅的父母好说歹说,总算是跟白雪梅本人见上了一面,不免相看泪两行。白雪梅家中亲戚长辈什么的,尤其白月梅,那是一脸警惕的严防死守,坚决不能同意白雪梅就此抛家弃口,一走了之。
当此情境,白雪梅的父母还算好言好语,在肯定他的好意之余,只是婉言谢绝,但这帮亲戚可不是好惹的,个个凶相毕露。春怀楼来过数次,被这帮亲戚骂得狗血淋头,说他痴心妄想的有之,说他想吃天鹅肉的有之,说他自己屁股不干净的更是屡见不鲜。
那意思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别拖累咱家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春怀楼本人被当局乱枪打死事小,玷污了白雪梅的清誉事大。
春怀楼苦心孤诣,口舌便给,但也架不住这么众口铄金的一致对待,有时候气不过真想一走了之,但终究放不下这人生中绝无仅有的痴恋,急得满头乌发都一撮一撮地往下掉。
就连父母也劝他就此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何况这朵花过于鲜嫩,可绝非春怀楼足以攀折驾驭的。这话说得春怀楼更郁闷了。
就这么久拖未决,这天终于等来了转机。
如此转机绝非幸事,而是赵方文带队,先把父亲赵瑞及商行里各个店面的主事员工抓捕起来听候审讯,接着就直趋春怀楼家中,将他一家老小,包括所有居住在同层屋宇内的亲戚们,一并抓捕归案。
原因很简单,赵瑞通过杨烨的帮助,取得了大股物资买办的经销权,且免费获取多家门点产权,现在到了秋后算账的时机了。
赵方文身为警缉队伍的一员,且是一名身担职务的队长,自当率先垂范,大义灭亲,作出表率,所以他果断抓捕了自己年过半百的亲身父亲,跟着抓住春怀楼,试图通过这个父亲最信任的生意伙伴,顺藤摸瓜,打探到幕后的敌对势力。
这敌对势力自不待言,非杨烨莫属。
春怀楼在审讯室苦等,心下既煎熬,更多的还是绝望,心如死灰。事情是怎么弄到这一步的?他还完全没概念。后来几天也通过手机联系过杨烨,但杨烨的电话是关机状态,狂暴猪、张玉强、张峰也均联系不上,至于钱猫的电话号码,当时没向杨烨要,一直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就真成终身遗憾了。
赵方文带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甫一步入审讯室,在春怀楼对面并排坐下,便迎上了那张怒容满面的脸。
春怀楼腕间镣铐金属摩擦的声响传动着,显得情绪极为激动,因为他亲耳听到抓捕者中有人说起过,这个赵方文是真能下得去手,连亲爹都逮了,够狠,够无情……他想就算是死,也得找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赵方文这张英俊的脸上狠揍一拳。
“说吧。”赵方文将一包硬纸壳高档香烟推了过去,打火机摆在上面居然纹丝不动,这个力度的掌握倒也很是巧妙。
“说什么?”春怀楼强压怒火,终究没压下去,从齿缝里透出几个字:“你这个畜生!”
“跟你联络的上线是杨烨对吧?除他之外,还有谁?”赵方文不动声色,兀自问道。
春怀楼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你也联系不上杨烨吗?”
不料赵方文说道:“那就未必,他人在六龙湾,这是我们都已掌握的情况,至于没掌握的部分,才要问到你。所以,你最好还是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你就能走了,包括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也一大把年纪了,在我们警缉处有个好歹什么的,李春你也于心不忍嘛,对吧?”
春怀楼被他一通说,倒愣了一下,这软刀子磨得又钝又伤人,拿捏的正是他的软肋。
“可你想让我说什么?我知道的内容,有哪件事是你不清楚的?”好一会儿后,春怀楼试探性地作出回答,随即又道:“我是抚原省人,一路流浪来到陆号省c市这里,看到粥棚有吃的才停下来,我能有什么隐秘是你们需要挖掘的?”
赵方文右边的女子刷一下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