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何处是我家
花木扶疏的庄园深处绿意盎然,纵然尚处严冬时节,但庄园里十多位长期高薪聘用的园丁也不是吃白食的,将植株打理得明丽而整洁,昨夜一场狂雪之后,除了树端留有覆雪以供观赏,曲径通幽的道路上,踩成泥泞的残雪打扫得干净,处处透着清爽的寒意。
拱桥亭阁疏落有致,梅树间红蕊黄花及苞蕾颗颗饱满,飘散出缕缕清香,怡人心脾,一汪清泉模拟大自然的原始样貌,由人工搭建的二十多米高的假山石间潺潺流淌,终年不息地构成多条小型瀑布形态,美轮美奂。
春节已过去许久,黄河流域北端的春息,较之江南地区,总要推迟两个多月,桃梨花意的美艳姿态,至少要到四月中旬才得以盛放。
肖凡一路走向屋宇的所在,脚步极为缓慢,途中跟修剪枝蔓的园丁们逐个招呼,亦在留连忘返般欣赏沿途的人工景致,但脚步再慢,路过横跨四十米的那座拱桥,也终于抵达了欧式风格的连幢屋子。
随着脚步加快了少许,便抵达了汪明明休养的房间。附近几间屋子,前些时日被打造成医务室的格局,如今器械和医务人员一并撤销,又恢复了前厅后院、厨卫书房分野清晰的格局。
陪同汪明明待在卧室里的是聂语晴,肖凡走到厅廊里却被汪父拉住,一番言不及义的琐碎闲淡,不确定汪父想说什么。
肖凡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听了许久,终于听心下了然,汪父反复表达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汪明明这闺女虽然有可能受到过坏人的蛊惑,但万万不可能对肖凡不忠,情感或者其他方面,汪明明的心始终还是系在他身上的。
这番话说得肖凡又难堪又恼火,有心想表达清楚,就算汪明明受到邪教洗脑,爱上了那个生相清奇的高挑男子,传说中天星教的教尊,对自己的心思也不会构成困扰。退一万步说,汪明明情郎远离身边,长期独居寂寞,就此移情别恋,那也是人之常情,肖凡情感上未必能接受,也未必需要接受,但理智上可以理解。
但终究也没把这番想法说出来,只是唯唯诺诺,倒也没有拍胸脯保证,以打消汪父的顾虑。看着汪父忧色满脸的样子,肖凡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汪父的顾虑往深里想,那真是有些不堪了。
毕竟肖凡的性格,仍然缺乏身为金主,居高临下仗势欺人的觉悟。
他有过好几次情感经历,不算聂语晴,还有那数百年梦境般的幻象轮回之旅,要说顿悟,那真是左一顿悟右一顿悟,早就该大彻大悟了。
然而至今肖凡依然禀持一个观点,男女情爱是不好勉强的嘛。让一个女人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心怀鬼胎地跟着他,那可绝非肖凡的愿望,他不需要这样的爱情,也不会接触这样的女人。
索性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四月的庄园桃李纷飞的日子,肖凡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离开这个一号位面。
汪父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话锋一转,又提到儿子汪华,当前已是二月十八号,也即农历正月十四,汪华数日未归,也不曾回家捡拾行李去往外地的大学报到,汪父的意思是,你这个做姐夫的,或者也有意愿、有义务管束一下小舅子。
肖凡应了一声,掉头就走,不理会汪父的叫唤声,大步离开了庄园,他想着要去见见姬青青,至于已然醒转的汪明明,他却有些畏怯于相见了。
姬青青本体降临一号位面之后,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肖凡也没有跟她意识交谈的功能,只是接收到几段讯息,其次就是通过聂语晴转达,然后姬青青就玩消失,大约是置身太空星系之间到处漫游,这在肖凡看来,跟当初聂语晴沉迷意识海成瘾性,很有些相似。
离了姬青青的帮助,肖凡也是一筹莫展。那个谋害蛊惑汪明明的罪魁祸首,人称教尊尚且不知真名的英俊男子,基本的讯息方面已有部分掌握,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流窜作案,足迹铺遍全球,多种身份证件均模糊不定地指向此人,但远远称不上确切。
于庄园门卫处,刚好跟汪华迎面碰上,两人四目相对,汪华匆匆转开视线,故作没看见,埋着头就往庄园里跑,被肖凡兜头一把挽住了瘦削的肩膀。
“跑什么?!”肖凡的语声压得很是低沉,透着恚怒之态。
汪华被他挽住了肩头,就如被一道铁钩勾紧了,整个人锁定在原地,竭力挣扎,却寸步不能前行。
肖凡拎小鸡一样,把汪华拖到庄园外的茶座里,找了个独立包间,打算跟他谈谈,其实汪华的个子比肖凡还要高出个头尖,只是身材瘦削,年纪轻轻的还有些驼背,像株枝叶凋零的蒿草般又高又弯,兴许一阵狂风刮过来,都担心他会站不稳,被这个名义上的姐夫拖着,完全不能反抗。
“说说吧,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肖凡自作主张,给自己点了杯绿茶,给汪华点了杯奶茶,待服务生离开后,随口便问出来。
“不忙……也没忙什么呀。”汪华回避他的视线,眼神躲躲闪闪的,很明显不愿意跟肖凡交谈。
“话说你姐都那样了……”
肖凡一言未止,汪华截口道:“哪样了?不是听说她快醒了吗?”
“所以你不管不问的,整天不着家,是早预料到你姐吉人天相,断定会醒过来恢复健康,你……”肖凡说着便怒了,忽然间站起身来,恼火道:“你特么未卜先知呀!”
“你嘴巴放干净点!”汪华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