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丁家围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盐,而且看着这盐被脏污毁掉,谁都能猜到目的所在,杀人是为了惩罚,把女人孩童掳掠走,则是顺手发笔小财。
能让丁家围猝不及防,整个围子几乎没有人跑掉,而且屠村放火,没有丝毫的怜悯慈悲,能做到这些的都是积年悍匪,江洋大盗。
那边丁军在大喊大叫,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愤恨,陈昇走过去直接把人给拽了过来,力量上相差太大,这丁军根本没办法反抗。
“有多少人不见了?”
“少了五十多个人,都是女人和孩子!“
“你们丁家围到底有什么仇家?”赵进又开口问道,丁军情绪已经极为狂躁,可被陈昇牢牢制住,又被赵进的森然眼神一盯,立刻安静下来。
一个草窝子里的流民聚落,贫苦异常的几百户人家,根本没什么油水可言,这一千多斤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出动二百多骑烧杀,这个花费可远不止这些盐货,甚至把女人孩童卖掉也是一样,这必然有什么仇怨在。
“一定是冯家,一定是冯家!”丁军咬牙切齿的说道。
冯家?大家彼此看了眼,居然又听到了这个名目,赵进点点头,沉声说道:“你仔细说!”
“..冯家让我们去他家的庄子,还让我们不要贩运盐货..”
事情很简单,在草窝子里的聚落村寨都和盐场的灶户有些关系,从盐场偷偷弄出些盐货,然后卖到外面去赚钱,靠着这些钱来补贴生活。
冯家是扬州第一大盐商,把持着江北各府州的大宗私盐,而灶户们偷运出来的这些私盐是不在冯家管辖把持内的,也不在各处官府和豪强的体系内,所以一直是严禁。
除此之外,冯家在沭阳东靠着研项湖的地方建了个大庄子,开垦荒田,招纳人口,他一直在让草窝子里各处村寨聚落过去,给他们充实人口,帮他们耕种,只不过去了就是作为佃户,大家在草窝子里耕种辛苦,可毕竟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不愿意去给别人做牛做马。
草窝子里的村寨聚落就靠着这些私盐补贴生活,自然不会停了贩卖,又不愿意去给冯家做佃户长工。
冯家曾在年中的时候派人过来打过招呼,镀气的拒绝,冯家也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大家还以为草窝子里荒凉难行,冯家看着威胁不动,也懒得大张旗鼓动手,谁也想不到冯家居然有这样的雷霆狠戾,会一次彻底扫平。
到这个时候,那三队派出去卖盐的人大家也能猜到下场,十有八九是被冯家的人截住料理了,只不过没人能看出这个迹象。
“不会是草窝贼吗?”赵进追问道。
丁军在那里迟疑了下,咬牙说道:“这边活动的几个杆子和丁家围都是熟识,我们这里也有人骑马出去的..”
话没有说完,不过大家都能听得明白,丁家围自己偶尔也做些绿林勾当。
赵进对这个倒不稀奇,如果那天来丁家围的时候没有展示武力,天知道那么多青壮会不会见财起意。
“天杀的冯家杂碎!”这话却不是丁军说出来,而是一旁的齐三,他满脸恨意,五官都在扭曲。
到这时丁军总算清醒了些,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陈昇一从他身上拿开手,丁军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行向前爬了两步,碰碰磕头说道:“金老爷,求金老爷给丁家围报仇,这几百条人命死的冤啊!”
说着说着就是哭了出来,磕头用力,几个头下去,前额立刻鲜血淋漓。
赵进却不理会他的动作,直接吩咐说道:“想办法给那女人和几个孩子弄上马,这丁军如果不一起的话,就捆起来带走!”
丁军猛地抬头,刚要继续请求,身边两个家丁已经牢牢的制住了他,丁军扯着嗓子喊道:“金老爷,只要你能帮着报仇,让小的做什么都行,粉身碎骨,做牛做马..”
赵进只是在那里摆摆手,家丁架着丁军去了另一边。
“袭击这丁家围的马队是不是冯家的不重要,他们抓了女人和孩子,抓人或者为了卖钱,或者有别的目的,有了这些妇幼做累赘,他们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而是会带着人向外走,去宿迁那边存着或者卖掉。”赵进说了自己的分析。
吉香点头说道:“大哥说的对,如果他们还要有行动,咱们在赶回来的时候应该就会碰上,这边可就这一条路。”
赵进沉吟了下又说道:“他们向外,咱们也向外,等出了草窝子这片区域,谁也不敢光天化日对这么多良民下手,那时候咱们一路回返就安全了。”
“大哥,这丁家围..”刘勇迟疑着问道,难得看到刘勇有这样的反应,董冰峰也看了过来。
“带着丁家围剩下的几个人走,我们做的已经足够了,掺合别人家的恩怨,在这里很容易引起麻烦!”赵进说得很坚定,刘勇犹豫了下,没有继续说话。
一个女人,四个孩子,冷静下来的丁军自己能骑马,大家很快琢磨出了法子,丁家围里还能翻出些没烧毁的大筐,都是就地取材,用柳条和苇草编成,里面垫上些东西,用马匹驮着,孩子放在筐里,至于那女人,则是让她和丁军骑一匹马,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和男女分别。
赵进做出了决定之后,大家都是很沉默,齐三带着两个人又是驱马去前面探路,赵进等人骑马跟在后面。
这时候的丁军尽管悲伤,可已经冷静了不少,知道不跟着赵进出去,自己很可能就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