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普普通通的用来运货的船,没有任何标识。
司徒谨笙让青云负责将所有的矿工带回王府,湛风则是带着三个人留在了矿区,看看是否能够抓住前来对账的人。
大都郊外,送嫁的队伍歇在庄子上,那是司徒瑾萱名下的私产。
然而这庄子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头和几个寡居的婆子在打理,房舍倒是有,三进的房子,简单雅致。
不过司徒瑾萱是一次也没来过,只是这回远嫁云逻的时候她清点自己的私产才发现这个庄子,然后想要过来看一看。
看一看只是借口而已,她不想住客栈,也不想赶路去到下一站的驿馆,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方便她逃跑。
是啊,她还要逃跑一回,司徒瑾萱让人唤了霍远进来,然后挥退婢女。
“参见长公主。”霍远看着一身嫁衣的司徒瑾萱,还是觉得有些难过,自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时。
而他却要亲自将她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霍远握紧了剑鞘,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分寸地板,一动不动。
司徒瑾萱也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转身去到屏风后面,换下了喜庆的嫁衣,只穿一身素白,然后才让霍远起身。
霍远看得是一头雾水,她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瑾萱推开窗户,皓月当空,寒风乍起,而她面向着皇宫的方向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霍远看着司徒瑾萱光洁的额头上清晰的红印,可见她的心诚。
她也是不舍得。
可是这是她的宿命,也是自己的宿命。
霍远自嘲。
但司徒瑾萱并没有解释,而是一脸严肃地起身,走到霍远面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司徒瑾萱打开手中的手炉,里面的东西看的霍远一阵不安。
那手炉里面不是什么炭火,而是玉玺。
“怎么会在你这里?”霍远大惊失色地问。
“我要将此物安全地带到黎木郡,霍将军你的任务是护送我安全到达黎木郡,这是皇上的口谕。”司徒瑾萱一字一句地说道。
原本她还想着光明正大的去黎木郡,但司徒元瑜根本不给她机会,哪怕她提起了那个令她蒙羞的人。
是她有负父皇的嘱托,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了后来这些事。
广陵太子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这次过来可以直接把人给领回去。
皇上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将她嫁了出去,就是为了她能够带着玉玺在司徒元瑜的眼皮子底下安全地离开皇宫。
而霍远是皇上钦点的护嫁大将军,这份荣耀不是因为她是长公主,更不是要送她去云逻,而是要送她去黎木郡。
这玉玺是要给司徒谨笙的,皇上对司徒元瑜是彻底失望了。
就这样让司徒元瑜登上皇位,他真的是不甘心,但他连重新写份诏书的机会都没有,他一醒来,司徒元瑜的孝心发挥到极致。
司徒元瑜的寸步不离的照顾令皇上放弃了重新写一份诏书的念头,或者玉玺更加直接。
司徒元瑜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紫檀盒子里面是空的,玉玺他早已交给了司徒瑾萱。
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司徒瑾萱没有离开大都之前倒下。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虽然贵为天下至尊,但临死前却这般苍凉,这也加速摧毁了皇上的意志力。
司徒瑾萱很清楚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为了阑亓,也为了自己。
父皇曾说过他只能够支撑到她离开大都,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了,这一路的艰辛她从不曾心存侥幸。
她还是无法尽孝,不能陪父皇走完他人生最后一段路程,司徒瑾萱一想到这里不免伤心,可她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
即便现在是在自己的庄子上,有霍远在身旁,司徒瑾萱也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霍远看着泪眼朦胧地司徒瑾萱,眼前的她很陌生,泪眼中更多的是坚强,但坚强中带有一丝的脆弱,却令他很心疼。
他还是喜欢看到那个任性的张扬的司徒瑾萱。
“今晚就要离开是吗?”霍远轻轻地问,他知道皇上怕是不行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司徒元瑜很快就会发现玉玺不见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司徒瑾萱,还有他。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追杀。
“是,但定国公府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司徒瑾萱不忍,还是说了出来。
司徒元瑜很快就会发现玉玺不见了,而她的行踪大概也瞒不了多久,定国公府,司徒元瑜定然是要对付的,不过这时间很可能要提前了。
“我父母没那么轻易被打倒的。”霍远斩钉截铁地说道。
定国公府也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司徒元瑜也不可能安一个罪名就将他的父母定罪,除非是意图谋反。
谋反,怎么可能?
但内心的不安却是骗不了自己。
“我等你,半柱香时间。”司徒瑾萱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不是说了……”听到门关上又开的声音,司徒瑾萱头也不回就说了一句。
“说了什么?”广陵太子一脸寒霜地问。
……
霍远心烦意乱地行走在田间小径上,只低头看着随风摇摆的野花杂草,没有赏月的心思,他的注意力突然集中到腰间别着的香囊上。
那是初颜送给他的,说是可以救他一命呢。
但他只希望救父母一命,而他一定要护送长公主去黎木郡的。
“于七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