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封美的声音响起:“孙炎,你要救谁?”
“晴雯!”
“救晴雯?发生了什么事?”
孙炎把事情大概跟她说清楚。
封美道:“原来如此……那就不要管她了。”
“喂……”
“‘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封美说道,“晴雯在《红楼梦》里的结局原本就是应该‘寿夭’的,你如果非要把她救活,那是在改变剧情。”
“我知道……但我不能看着她死!”
“随便你,”封美冷冷地道,“这是你的任务,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负责……顺便说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悲愿’?”
“什么叫悲愿?”孙炎懵了一下……他发现这个名词他听得多了,但真不清楚它的意思。
“或依悲愿,相应善心,所谓悲愿,就是慈悲的誓愿。然而佛家明明讲的是‘四大皆空’,既然四大皆空,那又哪来的慈,哪来的悲?所以慈悲,它既不是慈,也不是悲,它只不过是一种怜悯,以他人之喜为喜,以他人之悲为悲,于他人是‘慈悲’,于‘我’不过就是一场空,这和《道德经》里‘圣人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是一个意思……挂了!”
听着手机里虚拟出来的“嘟、嘟”声,孙炎怔了半晌,忽的摇了摇头……一边说着“随便你”,一边却解释得这么透彻,原来封老师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孙炎再次盘膝坐在晴雯旁边,手结东方净琉璃光如来根本印,心中观想出琉璃光如来……以他人之喜为喜,以他们之悲为悲,对他人是慈悲,对我不过就是一场空……
神识游走,仿佛与晴雯融成一体,晴雯的病、晴雯的痛全都映入他的心头,他以晴雯之喜为喜,以晴雯之悲为悲,但他自己的心却是空空荡荡,他要救她,但那既不是因为情,也不是因为爱,仅仅只是一种慈悲,一种怜悯。佛祖说“普度众生”,这既是佛祖的慈悲,但同时也是佛祖高高在上的象征,这就像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但是圣人本身既不仁,也无心,而是俯视众生的存在。
心如琉璃,身心透明……
一道佛光撒出,照在晴雯身上。
雨越下越大,将亭外的血迹冲了个干干净净。
雨水打在亭子的石顶上,打出噼噼叭叭的声音,又一串串的从檐上掉落,打在雨坑上,雨坑或大或小,在石亭的边缘,形成一线笔直。
“宝二爷……”晴雯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已经没事了,”孙炎告诉她,“睡一会吧……已经没事了……”
随着他温柔的声音,晴雯安心的睡了过去。
雨亭外,传来扑扑扑的声响。
那是雨水打在油伞上的声音。
孙炎抬头看去,于是就看到了那一抹鹅黄。
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撑着桔黄油伞的女人,足尖点着一朵朵溅起的水花,有若凌波的仙子一般,轻轻的走来。
她是薛宝钗!
“宝玉……”来到亭中,她放下桔黄油伞,随着伞柄轻柔的旋转,雨珠子旋转着洒了开来,落在地上。抖去了雨水的油伞依旧撑开,安放在地上,残渍滑落,沿着伞骨浸湿了地面。
她轻挽衣裙,微跪在他与晴雯身边。
孙炎问道:“宝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宝钗道:“袭人见你夜深了都未回去,知道你必定是来找晴雯了,她不敢跟姨丈和姨娘说,也不敢为此事去惊动老祖宗,于是悄悄的找上我,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又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死的这个是……”
“贾瑞……宁国府的!”孙炎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连贾瑞死时的异样都不隐瞒。
薛宝钗听得贾瑞胸口破开,钻出黑鸦,也是暗自诧异:“黑鸦?”
孙炎问:“宝姐姐知道?”
薛宝钗摇了摇头:“不曾亲眼见过你所说的那种黑鸦,倒是前些日子,听史妹妹说,她在家中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在她的梦中,有黑色的乌鸦将她拖出水中,每天夜里,她都会被吓醒。我听着奇怪,问她乌鸦都是黑色的,她为何要特意说明是‘黑色的乌鸦’,她说,那些乌鸦特别的黑,黑得就连看都看不见它。我问既然看不见,又怎知它是乌鸦?她说,它们会飞,叫起来就跟乌鸦一般。她想要让我帮她摆脱那个噩梦,但既然只是一个梦,我又无法进入她的梦中,如何能够帮得上忙?虽然查了许多书藉,但对她所说的‘黑色的乌鸦’却也全无头绪。”
孙炎怔了一怔:“你说的史妹妹,是史湘云?”
薛宝钗道:“除了她,还有哪个史妹妹?”
黑得连看都看不见它,但是会飞,叫起来就跟乌鸦一般……我刚才见到的那个黑影岂非就是这个样子?孙炎忖道。
薛宝钗道:“你既已救下晴雯,却又打算拿她怎样?”
孙炎头痛道:“这个……”
薛宝钗略一思索,道:“总不能放着不管,不如我将她带到薛家,让她跟着我堂妹宝琴好了。”
孙炎自也知道,薛宝钗有一个堂妹,唤作薛宝琴,与贾宝玉同一天生日,娇憨的性子,在《红楼梦》里出场的次数不多,虽未被列入金陵十二钗中,但其才情,也唯有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可堪相比。
他说道:“贾府赶出来的丫鬟,你却带到薛家去……”贾、薛两家都在四大家族之列,且彼此互为姻亲,颇多来往。
薛宝钗却道:“无妨,依你说所,晴雯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