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江小树自然是无数次暗暗埋怨过,都统大人他是该有多忙,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她回一封信?她孩子都生下来了,他就不能抽个时间写封信,哪怕就说一句话也好么……
他这是该有多不重视她,不在乎她,才会连封信也懒得回了。
她默默抱怨,千等万盼,千等万盼啊,却是盼来了他的死讯。
宫里来了人,送来的消息,是个坏消息。
江小树坐在摇篮前,看着擎苍发呆。
擎苍才两个月,他甚至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就要永别了吗?
而她,就要成为寡妇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元宵端了饭进来,轻声唤她:“夫人,您多少吃点吧。”她已经从天亮坐到天黑了,滴水未沾。
她无动于衷,她难受啊!谁死了心爱的男人,会不心痛呢。
“夫人,您看小少爷多可爱呀,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小少爷不能没有您的。”
是啊,擎苍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
她眸子动了动,起了身,挪了过去,坐在桌边,拿了勺子,喝了口汤。
食之无味啊!但,她必须喝必须吃。
她必须保存体力,她不能倒下去了,她若倒了,这家也就没了,她还要为燕京好好守护这个家。
她默默无声的把汤把菜把饭都一股脑的塞到肚子里了。
吃过,喝过,肚子撑得难受。
她吃多了,许是吃多了,她难受的靠在榻上,脑子里又乱作一团。
躺了一会,她猛然起来,就朝外去了。
“夫人,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汤圆紧跟着迎了过来。
“备马,我去找阿笙。”
都统大人没了,想必阿笙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她不想告诉她,但又必须告诉她,另外,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托负于她。
她策了马就走了,也不管奴才们跟在后面直呼:夫人,夫人……
“快,快备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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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依旧是那么冷傲的矗立着,它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俯视众生啊!
江小树把马策得几乎要飞起来,这一路赶去,她自己浑身也都被汗浸透了,明明这八月半的天气不是那么热了。
直达太傅府上,跳下马,她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使劲拍门。
到了晚上,太傅府上也闭了门。
有人前来看门,惊讶一句:“都统夫人?”她已冲了进去,风一样的没了。
整个太傅府,匪夷所思的安宁。
各廊房的长明灯倒还通明。
她一路跑进了锦墨居,紫衣已迎了过来:“都统夫人。”
“阿笙呢?”
“在,里面。”紫衣示意她进去。
一天了,她一刻也不敢离开这儿。
江小树已抬步进去找顾今笙了。
房间里有些许的暗,只掌了一盏灯,顾今笙就靠在榻上,睁着眼,发呆。
江小树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轻声唤她:“阿笙。”
她眸色微动,看了看她,确定真是她后便坐了起来。
“嫂子,你坐。”她应该去看她的,她倒是先来了。
想必知道哥哥出事后,她一定也很难过伤心的。
“阿笙。”她有些艰难的说:“你哥,出事了。”
今笙望着她,不知要如何劝慰她,只能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
江小树又说:“别人都说他死了,但我知道,他一定没死的。”
她说得甚是自信。
她又说:“我决定了,我亲自去一趟江城。”
“既然人家说你哥死了,那我一定要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阿笙,我只是不放心擎苍,我思来想去,唯有把擎苍托负于你,我才能放心的去寻你大哥。”
她一个女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么?她终是不放心的,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嫂子,擎苍路途遥远,那边又有争战,你一个女人出门在外,你知不知道,外面凶险无比,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不能答应你,不能让你……”话没说完,她自己又红了眼,声音哽住。
不,她大哥还活着,她一直相信,大哥是还活着的。
“阿笙,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都想过了,我女扮男装,不会让人认出我是女人的,我再带上些手脚利索的护卫,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擎苍还那么小,他也在家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带你大哥一块回来的。”
今笙摇头:不行,我不答应。
如果不是有孕在身,如果不是因为这胎位不稳,她倒想陪她一块出去寻找大哥和三爷,但眼下,她脱不开身,她没有办法跟她一起去。
她要把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这个孩子不能再有任何差池,她冒不起这个险了,这个孩子,是她送给三爷最好的礼物。
到时候,三爷回来了,就可以看见她们家里多了一个鲜活的生命,那是她们的孩子,那是爱情的结晶,是她与三爷的结晶。
她不能去,她也不放心让她一个女人出去。
江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争战之地,刀剑无眼之地,土匪出没之地。
紫衣和奶娘这时进来,一个端了茶,一个端了汤,给两位喝。
“夫人,您都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把汤喝了吧。”
“您就算不饿,咱们小少爷也是要饿的,您不吃,他可怎么办啊?”奶娘坐过来服侍今笙,一天了,从知道大少爷和三爷的消息后,她便没吃什么了。
今笙没说什么,接了汤,慢慢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