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庭的中堂,到处是人影晃动,捧着卷宗的奴隶摩肩接踵,高喊着往上递一递,递一递。虽然西塞罗与李必达都推卸了审判员的职责,但他们还是对此案保持了高度的关注,都在旁听席的首位端坐着,周围是被挑选出来的数十名元老、骑士,其实他们同时也是播放员的角色,关于这个案件的审讯内容,他们出去后的言语,是与公开张贴的阿库塔互为映衬辅助的。
“起诉人是谁?”自席位上坐下来后,李必达好奇地问着身边的西塞罗,但西塞罗却沉默不语,李必达再度追问,只得到了“无可奉告”的回答。明显大祭司变得有些愠怒,开始转向周围的元老,这时一位终于讨好般地附在了大祭司左耳边,告诉了他起诉人的姓名——“怎么可能是他?”李必达带着万分的震惊和懊恼,说到——激起了周围元老再度的唏嘘叹息声。
而西塞罗依旧端坐不动,像座雕像般。
昏暗的侧边小屋里,被剥夺了少凯撒名讳,重新变回图里努斯的青年,头发蓬乱,眼眶满是血丝,用手托着长满胡须的脸面,蹲坐在矮小的椅子上,房间里三面都是空荡荡的墙壁,只有一堵门朝外,四名百夫长毫无表情地站在彼处,还有个带着金腕环的被释奴,他是负责被告人与审判团“沟通”的,外面一bō_bō杂乱无章的喊叫和议论不断传入进来,还夹杂着束棒扈从们敲打地板请求肃清的声音。
不久后,一切慢慢寂静下来,四名百夫长在互相点头示意后,轰隆隆把唯一的门给关了起来,图里努斯淹没在一片昏暗当中,只有从七个罗马尺高的狭窗上,漏进来的一点点日光,成为房间里唯一的照明。
外面在说什么,他完全不清楚。这种未知的状态是最为恐怖的,好像从任何个阴暗的角落里,都会忽然出现个猛兽或杀手,置他于死地。
“不要怕。冷静下来,图里努斯,你是少凯撒,你是尤利乌斯的继承者,他们这群鼠辈是绝不会将你如何的?即便是监护人。他总得也要考虑考虑科琳娜的诉求。”图里努斯就这样不断为自己打气。
他的面前是带着轻微嘶嘶声落下的沙漏刻钟,大约整整一个白日刻后,大门又轰然打开,图里努斯用手遮挡住刺激的光线,那个文书被释奴走进来,将刻满字的字板交给了他,“你自己阅读好了,如果有辩驳的地方,你可以自己写,也可以口述。我代替你来写。”
“不,我自己写。”图里努斯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对方,抢过了字板。
上面是百夫长西法克斯的证词,称他与另外位百夫长俾泰亚斯是煽动孪生军团,袭击利利俾,企图杀害大祭司之子的首谋,不过西法克斯也供认:他的上线,是军事护民官冯特尤斯。
而冯特尤斯,同样曾是凯撒的十军团护民官,现在则是他的军校。拿着满满刻着招供人印章签名字板的图里努斯,眼珠转动了几下,“我否认这些无稽的指控,现在我得到的所有情报显示。孪生军团的兵变,只是几位百夫长私下的行为而已,他们唯一和我有联系的地方,也就是他们全是我养父凯撒阁下的老兵,但单凭这点如何来定罪?难道而后所有养父老兵的罪行,都需要我来负责?这是完全不合律法情理的。传扬出去将会是公民法最大的耻辱。”仔细斟酌着刻完这些字后,图里努斯舔舔开裂的嘴唇,交给了那名被释奴,叫他送到审判团面前去,另外他还提个要求,“我现在很渴,请给我水喝。”
当图里努斯这个要求传到旁听席上时,大祭司突然哭了起来,他赶紧要求奴仆们将清水、葡萄酒和麦饼送入进去,接着他站起来,要求暂时休庭,给予他的孩子和监护对象以合适的待遇,但西塞罗而后也起来反驳说,“大祭司,我必须警告你,你只是个旁听身份,这个案件的进程和审判方式,与你我都无关!”
整个法庭顿时喧哗争吵起来,毕索最后敲打着桌面,说“可以给予被告四分之一时刻的休息时间。”这下才算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后,新的证人上场,于是图里努斯房间的大门再度被打开,图里努斯充满希望地抬起脸来,而后被释奴送到了他手中一个崭新的字板。
上面赫然刻着冯特尤斯招供的印章,让图里努斯当时就有挨了一闷棍的感觉,差点没有拿稳字板,他好像想起来了,他身边最后全是叛徒:梅塞纳斯是明的,而这个冯特尤斯就是暗的——这位和阿维努斯第一时间来参加自己的军队,不就是得到了监护人的指使吗?后来阿维努斯战死,他就一直将冯特尤斯当作最信任的人,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错误了,冯特尤斯与阿维努斯都曾被养父褫夺过军职,遭受过侮辱,也许在他们的心中,对尤利乌斯家族只有恨而已,不过这种恨在冯特尤斯的身上,被巧妙伪装起来。
冯特尤斯交待:他是得到了充裕的资金,拿去收买两位百夫长,和孪生军团,并且袭击利利俾城。
不过冯特尤斯没有说他还有更上级,或者说,他很痛快地将所有的罪状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吐露额外的人,这总算叫图里努斯松了口气,他而后对冯特尤斯的定位,却更加不解了。
“我对冯特尤斯的行为毫不知情,他想做什么也与我无关,另外据我所知,他是曾因煽动兵变被我养父革职过的,也许兵变是他毕生最大的爱好和兴趣呢?”图里努斯再度在字板的反面刻上这些话语,交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