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到一个富裕的、安定的诺姆(州),安安稳稳地做它的州长,对于一名埃及贵族来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肥差——这个州的全部税收都将通过他的手上缴给朝廷,而朝廷下发的一切赏赐和救济也将通过他的手进行分发,更不用说州内那些肥得流油的财主老爷们可都是一个个待宰的羔羊!
但是,位于三角洲的东北部的“渔夫州”,可是另一个世界!
从地图上看,他的州结结实实地靠在东北前线,现在就在那里,矗立着绵密的边疆堡垒群(所谓的“大公墙”),而且时常有令人精疲力竭的小规模战斗发生——他不将得不面对小亚细亚的赫梯人和两河地区上游的亚述人,那些人总是不知疲倦地轮番冲击着帝国的东北边疆。
而战斗也时常在州内发生——众所周知,他的州在200年之前可是希克索斯王朝的大本营,是罪恶的渊薮——阿瓦利斯城所在的地方!那里真的到处都是该死的希克索斯人,他们想恢复希克索斯王朝的妄想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飞扬跋扈在帝国可是尽人皆知!
每个人都知道他要去送死——亲爱的哈列姆老师这么说,那个阴阳怪气的小辛希布大人这么说,他的父亲大人也这么说,他所认识的、接触到的一切对帝国朝局稍有关心的人都这么说!
这样一个凶险万分的去处,这样一个黯淡的前程,而眼前这个难以捉摸的外国老头竟然说它是一个“宝地”,说它能为自己带来一个光辉的未来!
他凭什么这么说呢?
“您到底答应不答应?”老头子突然站了起来,作势要走,“您如果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吧……”
“我答应您,阔阔塔老爷,”殷戍赶忙拦住了他,“我答应您的条件。”
那个该死的蓬特老头得意地笑了。
“那么,我需要和您签署什么文书吗?”殷戍突然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太会写字,需要我的侍女图雅来帮忙书写……”
“啊?哈哈!”老头子快活地笑着说,“埃及的贵族都是这样,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有人为他们做好了!”
这家伙一时窘迫万分,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完全用不着文书,”阔阔塔淡淡地摆了摆手,“我信任贵国的维吉尔家族,我信任您。五年之后,我的人会去找您,而且一定能找得到您……如果您还活得好好的话,您一定会兑现诺言。”
殷戍的脸变白了——他完全嗅到了某种赤裸裸的威胁的味道!
“那么,伊涅特的胡尼老爷那边……”公主突然插话道,“我们该怎么……”
阔阔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那个女人——也许他觉得,一个侍女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此频繁地插话,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她的主子竟然一次次放纵她这样,更是不可思议!
“请您注意,”呆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转向了殷戍,一脸庄重地说,“您和您的女人已经上了我的船,那么从现在开始起,请您立即切断您和胡尼家的一切关系,立即!请您记住,您现在只是我的客人,是即将北上赴任的一名埃及贵族,是大维吉尔的儿子,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殷戍木然地点了点头。
“瞧呀,安虎殿下,请您瞧瞧,”老头子突然热烈地朝着天空张开了怀抱,“东方已经露出了晨曦,贵国的阿蒙大神即将驾着他金色的太阳舟,开始全天的巡视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快去吧,快去完成您的工作!我们的人将带上您所急需的金子,供您自由使用!您要多少就有多少,蓬特人一向是最慷慨的!”
这家伙赶紧朝东方望去。
是的,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身边的几艘木船依旧灯火通明,蓬特人忙碌的喧嚣清晰可闻;而身后的萨瓦瓦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一只寂静无声的怪物在沉默地看着自己。
它好像在等待,是的,它一定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一股久违的豪气又从他的心底蔓延而上,瞬间便充盈了四肢百骸。
这种豪气,只在他在刚刚穿越后第一次俯瞰阿玛尔纳壮美的夜色时产生过,之后再也未能出现在脑海之中;是的,此后只有无边的恐惧、焦虑、小心翼翼与胆战心惊。
一个天赐的机会真的出现在眼前了,他必须抓住,他也能够抓得住!
“阔阔塔老爷,我一定能够完成。”殷戍坚定地说。
……
整整一个白天,殷戍和他的两个女人都像疯子一般忙碌着。有二十个蓬特人身背着装满了金子的包袱跟在他们身后,穿梭在萨瓦瓦城的铜匠工场与木匠工场之间,目的只有一个——为安虎殿下支付他想要的金子,而且是干错利落的直接、全额预付!
殷戍的气魄巨大无比——他要同时开工20台“蝎子炮”,而且必须在一天时间内完成!
这家伙现在爆发出了全部的潜能和热情。他一天不吃不喝,一直红着眼睛在工场内来回乱窜。他在疯狂地喊叫,在仔细地计算,在夸张地示范,在拼命地纠正,在用力地争吵;他运用了他所学习的、所能想象得到的全部现代管理方法,用最短的时间建立了一条3400年前的、最简陋粗糙的生产流水线;他满身灰垢,脚底磨出了大泡,而喉咙也几乎快要喊哑了!这种冲天的热情,只有他在当年考研的时候才迸发过——那个时候的他,同现在一样“妄图”改变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