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纳人或许非常想要您的性命,但亚摩力人不一定这样决绝,”他耐心地解释道,“亚摩力人和您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他们都是些海盗……阔阔塔老爷,我相信您对于海盗,对于那些人打过的交道一定比我多得多,您对他们本性的了解也一定比我更加深刻与透彻……真的,他们本质上同您一样,都是生意人!他们更喜欢劫掠而不是毁灭,他们这么做多半也只是为了获得财富……”
阔阔塔一下子沉默了,脸却像殷戍一般变得紫胀起来——这个人说自己同那些人一样“同为生意人”!……或许承认这一点使得他十分难堪,或许他本人,就曾经干过不少同那些1公里外的敌人一模一样的事情吧。
“就算是他们真的同库纳人勾结起来了,就算是他们在库纳人的煽动、收买,或者其他什么方式的威逼利诱之下要置您于死地,那也绝不是没有一丝一毫谈判的余地的,”殷戍指着远方说道,“您瞧啊,阔阔塔老爷,他们都远远地停在了4000个肘尺之外,他们已经包围了我们却没有抓紧时间进攻,更没有一艘船胆敢靠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刚才在痛快淋漓地追逐库纳人时,他们肯定在战场的某个角落远远地观战,说明他们已经充分见识到了‘蝎子炮’的强大力量!……是的,阔阔塔老爷,我敢大胆地猜测,此时此刻,那些亚摩力人,还在忌惮我们!他们现在还没有更好的招数来对付我们!”
“您刚才也说过,我们的弹药远远不够了,他们仅仅依靠数量就能淹没我们……”
“但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一点!”殷戍热切地说,“谁不惧怕从1000个肘尺之外就可以从天而降的烈火呢,谁不惧怕这些烈火能够准确地、密集地砸在自己头上呢?……‘蝎子炮’的震慑力量正在发挥作用,但谁也不知道这一震慑还能持续多久,我的老爷!我们必须利用这一时机!机会转瞬即逝……等到他们识破了我们的窘境之后,那才彻底完蛋了!”
阔阔塔一下子沉默了。
“我可以代表您去谈判,阔阔塔老爷,”殷戍庄严地站直了身体,“我可以,而且我也愿意,代表您,去谈判。”
“您?”老头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您去谈判?为什么?”
“我代表您去谈判,有几个好处,”这家伙慢慢扳着手指头,一板一眼地说道,“第一,相比您、或者您的人,我有更大的可能来减少他们的敌意。我不是蓬特人,更不是您的人,从立场上讲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冲突,更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敌人,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外人;第二,我不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外人……我是一名埃及人,还是一名贵族,更是一个维吉尔的儿子。据我所知,亚摩力人对待埃及的贵族还是十分尊敬,至少是有些忌惮的;因为亚摩力人肯定不想冒犯一个巨大的帝国……”
“亚摩力人才不管什么埃及人不埃及人!”阔阔塔的侍卫伊塔大声叫道,“他们可是什么人都敢抢!”
“但他们肯定不会冒着自身毁灭的危险和对手死斗到底!”殷戍直接怼了回去,“亚摩力人可都是些纵横在红海之中上百年的海盗……他们一定很清楚,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我完全可以断定,我身后的巨大帝国,是他们不敢,也不愿意冒犯的……”
伊塔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我刚才也说了,亚摩力人都是些生意人,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做我们的死敌……真的,阔阔塔老爷,”他又转向了老头子,“您完全可以试一试……为什么不试试呢?现在我们和他们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还在彼此间小心翼翼地观察、试探……阔阔塔老爷,有一句谚语,叫做‘夜长梦多’,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夜晚的宁静与安详,能够给您带来充沛的睡眠,也能让您尽情地在美妙的梦境中徜徉……不过,万一是噩梦呢?如果真的拖到了那些该死的库纳人重新折返,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来了!”
阔阔塔眉头一皱,嘴角也咧了一下——他终于心动了。
“我们的货船上都带着一个很小的舢板……”他沉吟着说道,“不过只能挤下三、四个人。你准备带谁去?”
这一下子可把殷戍问住了——他压根就没有见过亚摩力人,他情急之下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和我的老爷一起去,”公主突然插话道,“我会说阿卡德语,我能帮他做翻译。”
在场的所有蓬特人瞬间都惊呆了——这个得了麻风病的女人竟然还会阿卡德语,她已经展示过了流利的蓬特语,这个能掌握好几国“外语”的侍女可真不简单!
殷戍也呆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回复了正常——对的,阿卡德语,苏美尔人所发明和使用的、两河流域间最古老的语言,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几乎整个西亚通行的外交语言。
这个时代的埃及王室成员到底掌握了多少知识,怪不得被人们当作半神来崇拜啊……
“我也去,”塔蒙身子一挺,“老爷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可以划船。”
蓬特人顿时哗然。
“瞧呀,呵呵……”阔阔塔老爷环视四周,讪笑着说道,“英勇的蓬特人混到了不得不靠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同外敌打交道的地步了吗?”
“我也去,”伊塔抢上一步,正色道,“我也会阿卡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