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连忙拱手致礼道:“原来是御史台的钱大人,失敬、失敬啊!”
没想到那钱霖双眼一翻,鼻中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李大人在翰林院值夜,却为什么站在门外呢?难道这大冷的天还有什么风月可看吗?”
李翊心中好笑,淡淡的回道:“在这大年夜里,眼看着就是新年了,似此新旧交替之时,我怎么舍得放过眼前的美景呢?门内门外还有什么区别吗?”
钱霖还没有出口反驳,钟有章却抢着笑道:“雷大人,既然翰林院当值学士在场,我看咱们就没有必要再进去查看了,还是顺道前往国子监吧!”
雷岳却摇了摇头道:“当值学士虽然在场,却没有在应该呆着的地方,翰林院的其他值夜人员我们还没有清点,怎么能轻易的放过查看呢!这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吗?”
他这几句话一点也没给钟有章面子,让钟有章尴尬至极,只好一句话也不说了。
李翊见钟有章受窘,不由得大为恼怒,正要出言讥讽,却听见翰林院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就见到萧漼讶然从门内走出,见到眼前的场面,明显的吃了一惊,连忙走上前来施礼道:“原来是雷大人到了,下官萧漼参见大人。”
雷岳见到是他,脸色顿时转为和缓,淡然笑道:“原来今天你也值夜,嗯!今天值夜的都有哪些人呢?李学士今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翰林院里呢?”
听到雷岳刨根问底的追问,李翊已经心中明白,这家伙其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我靠!到底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事事都针对着自己,看来不把自己整倒他是决不罢休的了。
只不过,今天晚上的值夜自己确实是来晚了,怎么说都不占理。此事可大可小,就看萧漼如何应答了。但李翊的心已经沉了下去,这萧漼的父亲萧益与雷岳是过命的交情,他们两家联手,自己还能讨得了什么好吗?
没想到萧漼颇有深意的瞅了李翊一眼后,转对雷岳道:“回禀雷大人,今夜原应由冯元冯学士值夜,因其奶奶今日病故,暂由李学士带班,当然李学士是一直在院里面的,其他的人也悉数在场,今夜共有学士一名,待制一名,侍读一名、侍讲一名,另有四名杂役一起值夜,还请大人明察。”
雷岳失望的哦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间看到了旁边的连骏,立定脚步问道:“这一位难道也是翰林院里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连骏昂然道:“下官连骏,现为兴王府辖下官员。”
雷岳点头道:“既为兴王府官员,为什么不在兴王府官衙值夜,却在翰林院门外徘徊呢?”
听到雷岳这么问,李翊不由得微微苦笑,这他妈的不是问的有些多余吗?京城内除了皇城外都归兴王府管辖,一位兴王府官员到哪里去,还需要向都察院请示吗?
没想到连骏却不卑不亢的回道:“今夜下官并不当值,只是在这新年夜里感慨良多,这才悠游至此,难道这也有什么问题吗?”
雷岳冷笑道:“你身为兴王府官员,难道不知道宵禁的规定吗?既然没有什么公干,任何人都不能在子时以后出行,知法犯法者,罪加一等,你就跟着我们回都察院说个明白吧!”雷岳说完这句话,左右早有人意欲上前擒拿。
李翊遽然一惊,连骏却淡淡一笑道:“且慢!下官对宵禁的规定早已耳熟能详,但也知道今年早有诏令取消了今夜的宵禁,街上到处都张贴着告示,难道雷大人身为都察院的官员,对此竟然一无所知吗?”
雷岳一愣,旁边的苏志坚连忙近前道:“哦!那个…那个…雷大人,今年确实有诏令下达,取消了今夜的宵禁,当然只此一天。告示还是我们皇城司沿街张贴的,您看,咱们是不是……”
雷岳面色一沉,本就黑如碳底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显然已经尴尬至极了。
雷岳稍一犹豫,向左右挥了挥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其余众人也跟随着一起蜂拥去了。
见到这个戏剧性的场面,李翊不由得大为讶异,今夜的宵禁取消自己怎么不知道。差一点栽倒在雷岳的手里,幸亏连骏还知道取消宵禁的事,否则的话,进了都察院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还有这位萧漼萧公子,明明和雷岳都是一条路上的人,两家关系如胶似漆,却能公然为自己说谎,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时候,萧漼走上前来对李翊笑道:“李大人请进吧!刚才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李翊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对连骏道:“既然没有什么事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对了,取消宵禁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自己可是懵然不知啊!”
连骏微微一笑道:“我上哪里知道去?还不是蓉儿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她说给我听的时候,我还不在意,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差点现了眼,呵呵!”
李翊无奈的笑了笑,让连骏早点回去,然后和萧漼一起从侧门进到了翰林院内,早有杂役过来请安问好,并随手关上了院门。
坐在温暖如春的翰林院议事厅内,李翊默默的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望着正在拨弄火盆的萧漼,心里面却是百感交集。
从云南一呼百应的大帅,到现在如愿以偿的终于回到京城,没想到却还要处处看人的脸色行事,稍不留神就会阴沟里翻船。刚才要不是萧漼为自己圆谎,怎么说也是一个失职的罪名啊!这他妈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