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所掀起的剑气轻柔,只将此些惘心蝶掀飞出去,并不伤它。可随着惘心蝶数量增多,她的脚步也越来越虚浮。冷萧呼唤之时,她下意识抬眼望去,落在冷萧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根断指,已经长出。不知为何,她心中反是好受许多。
她忽而笑了,静静望着远处那向她奔来的狼狈身影。她呢喃着:“萧大叔……”
眼前,是入袂山谷。父王、母后,对坐饮茶。碧空如洗,丝缕闲云随风走。她心中所有忧虑与负累也随之放下。萧大叔,你为何还在奔跑?跑累了,就歇歇吧。灵曦想你了。
“灵曦!”
冷萧嘶声厉喝着,他心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抽痛过。曾几何时,他只觉得这世间再无值得他留恋之事,再无人能够让他这般撕心裂肺。
有惘心蝶探出口器,往时灵曦天灵落去。时灵曦只站在原地,长剑轻抬,翩然起舞,宛如一只雪白的灵蝶。
傻丫头,你怎不知躲闪?
“去!”
冷萧咆哮着,抬指一点,角兵一瞬间绽放出可叫天地黯然失色的光芒,将那最先放肆的惘心蝶绞碎成了渣滓,叫那紧随其后的惘心蝶也一同步了它的后尘。
长剑流转,如游鱼戏水。不觉间,他身边的惘心蝶越来越多。抬望眼,时灵曦开心笑着,捧着他相赠的吊坠在阳光下自在奔跑。
不觉间,他的长剑慢了。
漫天入袂轻轻飘荡,有一棵,飘摇着向时灵曦落去。它看来那样普通,可迎着阳光与时灵曦的笑容之后,它又那样不普通。
冷萧心脏猛然抽痛,眼底闪过挣扎。有殷红鲜血从嘴角溢出,牙缝间,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双眼赤红,怒目而望,乍然厉喝一声:“角兵!”
入袂零落似飘雪,眸复明时已惘然。那棵向着时灵曦靠近的入袂,分明是一只惘心蝶。
在它口器将要触碰到时灵曦长发之时,角兵闪过,之接将它的口器斩成了两段。它顿在了原地,仿佛无尽迷茫。在角兵的锋芒下,它很快结束了这一段迷茫。
有前者死,有后者争先恐后涌上。冷萧高高跃起,右手轻抬,角兵入手。他高举长剑,一剑落下时,不知让多少惘心蝶草草了却此生。
他挡在了时灵曦身前,怔怔望着这个姑娘。时灵曦也收剑,抬头望他,轻声说着:“萧大叔,你送给灵曦的吊坠,灵曦一直都保存的很好呢。”
她的话语很轻,很柔。与她一样轻,一样柔。
她如同徜徉在一片碧蓝色的海洋里,周遭海水涌来,欲将她淹没。冷萧大睁着双眼,唯恐闭上眼就睡去了。他不停挥舞长剑,替她将涌来的海水驱散。
时灵曦忽然看向冷萧身后,笑着说道:“萧大叔,它们很喜欢你呢。”
在她眼中,冷萧身后有一大片入袂草围绕飞舞,每一个摆动,都能摆进人心中。
冷萧蓦然回身,长剑横扫,将一片惘心蝶斩灭。
他忽然垂下了眼帘,持剑的手软塌塌的垂落下去,却依然紧握长剑而不松。前方,漫天惘心蝶不再理会他,只绕过他,向着时灵曦飞去。
他只觉天灵之上传来一丝凉意,令人瑟瑟,又极为舒爽。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慵懒,一动也不想动弹。
惘心蝶总爱先吞吃最美味的一部分,正是人最珍贵的一段记忆。此时,冷萧本该迷惘,本该木然。
可他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过。
他将所有意图靠近时灵曦的惘心蝶斩灭,那一只惘心蝶依旧停在他头顶,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却始终找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