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故叹息,十年长且短,不过弹指间,人生路,何其漫漫。”
他说着,忽然回头。时灵曦已经醒来,在远处望着他。见他望来,又撇开目光。
冷萧与烟儿道了声别,便离去了。见时灵曦依旧垂着脸,他说道:“足睡了一个月,怎还这般无精打采?”
时灵曦沉默着,许久,才缓缓说道:“师傅,弟子做了一个梦。”
冷萧不以为意,说道:“人总会做梦的,闭眼是梦,睁眼是梦。萧条一生,不过大梦一场。”
见冷萧说教,时灵曦撇嘴不言,微微有些失神。再清醒时,呢喃一声:“多想就活在梦里,不再醒来。”
冷萧本想奔蛮域,询问千寿一些事情,可还未前往,便收到楚天阔传信,唤他尽快回宗。
他问及何事,楚天阔只道了二字:“领罪。”
回宗之后,还不等他脚步有所停歇,以罗嘉为首,便有大片刑堂弟子围拢而来。此些弟子不过作势,于冷萧而言,并无几分威慑力。
罗嘉身侧,诸多长老一同前来,又有楚天阔与青剑真人同行,可说汇集了青痕宗所有高层。
冷萧身侧,时灵曦面对这气场,不禁有些瑟瑟,茫茫天地,显得孤立无援。不论如何,她都只是一个筑基修士罢了。冷萧唤她到谢云磊身边去,她便乖乖去了。直走到谢云磊身边,这压力才散去。
而这压力,尽是奔着冷萧而去,她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冷萧面对万众,始终平静。有楚天阔在旁冷笑,昂首挺立。冷萧心中已有了猜测。
果然,听罗嘉说道:“冷萧长老罔顾弟子性命,离开万兽殿,致一百二十人染上憨症,此生尽毁。此事楚天阔长老亦有责任,保护门下弟子不利。经众长老商议,此事本可避免,皆因冷萧长老而起,遂判冷萧九成之罪。楚天阔长老亦有大意之过,占之一成。但念在楚天阔长老尽力守护弟子,使得同行弟子不至覆灭,功过相抵。罚冷萧长老禁地思过十年。”
有弟子观望者,议论纷纷,对冷萧更为唾弃。罗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他忍不住又问道:“冷萧长老对此可有异议?”
“无异议。”冷萧只平静的说了一句。
此事虽说太过偏颇,亦有强词夺理之嫌,显然有楚天阔从中作梗。且不说他辩驳是否能够奏效,此事有一点属实如判决所言,倘若他并未离去,此事或可避免。
他或许该愧疚,可他无比平静。他只是认了罪。
楚天阔顿时痛心疾首,上前一步,说道:“宗主,罗长老。楚某有罪,甘愿领罚!守护弟子,本就是楚某应尽之事,岂能仰仗为功而抵之?”
他话语铮铮,直令观望者肃然起敬。有长老评头论足,直道冷萧空有修为增进,却无与修为相匹配之德。至于此中有几分嫉妒心理作祟,就无人可知了。
罗嘉望着楚天阔,神色严肃,点头说道:“楚长老高义,既然如此,便罚楚长抄书一年,以正视听。”
“谢罗长老成全!”
楚天阔说完,便退到一边,任由刑堂弟子将他带走。正因有了对比,冷萧在众多弟子眼中便更为不堪。有当初在登天梯上被冷萧搭救之人,犹豫出生辩驳,只是这声音渺小,还未显露就已被淹没。
“宗主、诸位长老三思,冷长老绝不是这样的人!”
寒月从人群中走出,声音很淡,却很坚定。
有人皱眉,却也并不做出头之人。以寒月资质,将来或可冲击实婴乃至分神之境,任他们也不敢倚老卖老。
楚天阔叹道:“老夫的徒儿,老夫最是清楚,怎会将弟子置于险境而不顾?”
青剑真人亦道:“冷长老,你且直言,倘若有人诬告了你,本座定不饶他!”他这般说,显然是信不过楚天阔。原本,他心中对于楚天阔的感观也是极差。
“无异议。”
有青剑真人这一句话,只要冷萧喊一声冤枉,断然可以免去这十年禁闭,可他口中却终究只是淡淡吐出这三字。
他走到刑堂弟子面前,伸出双手,任由带上镣铐。
时灵曦突然从楚天阔身边跑了出来,挡在冷萧身前,沉声说道:“师门枉断,弟子有异议!”
冷萧将她按住,只缓缓摇头。时灵曦张口难言,又肃然道:“师傅行事之时,弟子一直都在身旁,知事理而不劝慰,愿受同等责罚!”
楚天阔顿时斥道:“添乱!有你师傅在,岂容你胡乱揽罪?回去修炼!”他抬手一招,时灵曦便不受控制的朝着他飞了过去。
人群中,仇雁笙只静静望着冷萧,始终不曾言语,冷萧被带走时,他也转身离去。
禁地荒凉,倒也清静。药山、禁地,有何不同?不过是从一个清静之地换到了另一个清静之地。倒也,自在。
冷萧走到河边,俯身捧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只觉意识清醒不少。灵气化水,终究与这先天之水无法比较。
看来前往蛮域之事只能搁置,他心中思绪万千,他所丢失的记忆,究竟是什么?人有七情六欲,他处事不争,不已外物而喜悲,莫非,是出在这“情”字之上?
“情”之一字,大致可三分。无非亲情,友情,爱情。那么,究竟又是何种情,对他这般重要?这其中,或许本就不该有主次之分,都是人不能割舍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