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百三零被大人带走之后,冷萧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得偿所愿被赐死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冷萧对此并不关心。
三天后,他迎来了第一个任务,事实上,他完全可以拒绝,因为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大人之上。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在他看来,即便是大人,不过也是在某个人手下苟延残喘的可怜人罢了,推翻大人的命令,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有可能引来更强大的对手。
同时他又在想,他正因炼化了数十血砂,才有如今体魄,只有更强大的体魄,才能承受更为强大的灰气,准确的说是,只有更强大的体魄,才能承载更多的火猴子,不至于短期内死掉。
若有人比他更强,且能够完全承受住,那这个人的体魄又该强大到何等地步?刀枪不入?术法不伤?
冷萧不愿多想,也不愿触及。他如今就像是一叶浮萍,失去了记忆,没有了过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失去了未来。
他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方向,只能顺应着别人给他制定的道路走下去,这不该是他的未来,只有一年的生命。
这村子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村民世代都在村子里,从没有人想过走出村子,也从没有人走出过村子。
因为有这意图的人,要么改变了意图,要么成了死人。
村长是一个头发蓬乱的老者,年逾古稀,长髯足一尺,灰白交杂,单从外貌看来,根本看不出这样一个毫无风度气质的老者竟然是村长。
不过,能坐上村长之位,自然有其能力所在,在村子里也素有威望。只是雄狮将老,猛虎萎靡,他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也不知道多少人紧紧盯着他屁股底下的村长之位。
在村中,乡绅富豪很多,荣华富贵早已无法让他们满足。他们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村长就是最大的掌权者,村长之位,难免受到许多人的觊觎。
如今,村长已经年迈,当年慑于其威严的人也都缓缓伸出了手掌。人生无所可求,不过如此,即便村长的头衔对于他们的生活不会有多少增色,也仍要觊觎,寻些事做。
村中集会处,偌大空地,如今捆缚着一个弱女子。少女二八年华,身体柔弱,一双腿似乎有疾,走起路来还显不稳,若非她身旁妇人搀扶,恐怕走不了几步。
几个富人差遣手下,将车震、车佼二人死死押住,嘴角泛起冷意。其中一个满身肥油壮似猪的锦衣男人说道:“村长,刘老爷被人卸了四肢,家财被几个不开眼的狗奴才卷尽,归根溯源,皆因车郎中一家救了个妖人所致。且看那车郎中的小女车怡,瘫痪在床数年,却突然康复,全无征兆,答案已经十分明显,定是那妖人施展了妖术!”
他旁边,刘老爷没了四肢,落魄万分,姿势不知是坐是躺,看起来并不舒服。他舌头已断,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此刻虽然激动,却说不出半句话,只有脸色忽红忽白,难受不已。说来可笑,保了他性命之人,正是车震老爷子。
那日刘老爷家中几个悍仆,卷着刘老爷家财逃亡,可奈何心中怯懦,一时不敢逃出村子,被一帮富人老爷联手抓回来七七八八,余下两个,没了主意,才想到逃出村子,拼死一搏。
人一旦看得风景够远,心胸未必会变得宽广,眼界与见识一定会更为广阔。而幕后之人,想要将所有人当成家猪一般控制饲养,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他们的无知。
自顾王侯惜良才,可良才多了,难免惹人忌惮。若到了时局安泰之时,寥寥几个良才,也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能彻底掌控的,终究是变数。
不论是那两个分头逃出村子的仆人还是村中引起的风波,都足以惊动法师来平定,于是,冷萧来了。
这些仆人可说十分倒霉了,原本想着,这些富人都是自私自利,如今刘老爷已是废人一个,没了手脚,连说话也不能,家中只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傻儿子,即便这二人活过了初一,也断然活不过十五,必定无人会给这样的废人撑腰。
于是乎,一帮仆人便卷财而去,没想到,那老妇同是直接介入此事者,更将冷萧绑到家中,自刘老爷出事后,就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便唆使了那日一同前去车震老爷子家的几个富人,协力将刘老爷的仆人一个个抓了回来。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他们家财万贯,当享一世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冒半点风险。心中惴惴不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同心同力,应对妖人。
而且,此举非但是同盟之试,还可传扬一波惩恶除奸的美名,更能将刘老爷守了一辈子的金银财宝瓜分,何乐不为?
最初还因为害怕妖人回来,所以夜夜辗转不安,可等了数日,那所谓妖人似乎人间蒸发了去,有人便想,他定是欲出村,而被神仙给惩治了。
若非那些富人愈发大胆,且贪心难足,非要将余下两个刘家仆人也抓来,那两人也不会仓促的各自奔逃,最终都咬牙想了出村一招。
横也断头,竖也断头,不如拼命一试,也算不枉。
当初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投靠某个富人,却还是被那富人义正言辞地推了出来,当众处决了。原本,仆人的地位就十分低微,主人失势,仆人的地位还不如穷苦百姓,他们的整条命都是廉价的东西,即便死了,又有谁在意?
当真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会选择这没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