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无止境的烟暗。
这烟暗,好似洪荒巨兽张开了森森大口,将冷萧一口吞没。
任他如何都不曾想到,他所铭记心中的一个承诺,竟给他带来了这般祸端。
可扪心自问,若叫光阴回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所做出的选择,亦不会改变。
毕竟此前白薇有恩于他不假,在白薇负他之前,他决不可先负了白薇。
或许一切自有缘法,他金丹蕴含天雷之力,而沐寻安恰恰对之有所畏惧,此刻他龟缩于金丹之中,才叫沐寻安迟迟不能将他吞噬。
尽管身处金丹之中,冷萧却始终清醒,亦能时刻注意到外界之事。清辉城数十万修士遭此劫难,叫他心中愧疚之意如潮水般涌起,退之不去。
然而,他终究是有心无力。
沐寻安率领一众鬼物,负手而立,立于云端。
他所行之路径,赫然便是去岚晖派的必经之路。
他喃喃自语,声音清晰传入冷萧耳中:“年轻人,你助此门派夺得剑阁令,而这宗门却转头便翻脸不认人,甚至不惜将门下核心弟子逐出师门,莫要心焦,本座这便去替你讨个公道!”
沐寻安嘴角微微扬起,岚晖派唯有方云一个虚婴修士,余下几个元婴修士皆是初婴,根本不值一提。
于他而言,抹去一个岚晖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他当然不会这般好心替冷萧去讨什么公道,这番作为不过是为了刺激冷萧而已。
无数鬼物浩浩荡荡,粗粗一看,足有数十万之巨,然而除却数万神志清晰的鬼物之外,余下的尽是一些低劣鬼物,难堪大用。
这些低劣鬼物,便是连夺舍都做不到,只知本能的去吞噬生人精气。
不过用以侵吞那些岚晖派普通弟子,还是绰绰有余。
冷萧平静吐出一语:“沐前辈,你我本无恩怨,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
沐寻安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年轻人,此事确是本座对不住你,不过……你的肉身属实再合适不过。以至阳之体来容纳本座至阴之魂,待融合之后,才能平复到正常水准。”
“至阳之体?”冷萧微微低语一声,却并未过多纠结,而是说道,“即便如此,那也是晚辈与前辈二人的恩怨,为何要牵连无辜!”
沐寻安久久不语,忽然轻笑了一声,讽刺意味甚浓。
“无辜?这世间万众,何人无辜?再者,自你进入灵雀谷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你我二人之恩怨了。”
二人之间再无言谈,冷萧心中焦急,却又无一丝办法。
沐寻安修为最高,若非等待那些寻常鬼物,早已闯入了岚晖派山门。
即便是如此,半个时辰之后,亦是赶到了目标所在之地。
然而,沐寻安遥遥一望,眼帘却是微微收敛起了几分,唇角泛起森冷杀意:“看来有人不开眼……竟抢在了本座前头!”
洪成武咧嘴一笑,顿时上前:“大人不必动怒,待属下前去替大人瞧瞧,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出手破人山门!”
沐寻安沉默不语,洪成武便似是得了默认,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然是在岚晖派山门之内。
此刻已是入夜,岚晖派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嘈杂不已,尽是叫嚷之声。飘散出一股淡淡血腥之气。
岚晖派后山,宗主大殿之内。
方云颓然倒地,目中泛起一丝绝望之意。
他面前站着一名老者,那老者目光肆意,手中把玩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银色小炉,桀桀笑了两声:“我的好师兄,你倒是帮了师弟一个大忙,竟解开了这洗髓金炉的一重封印。”
方云望着面前老者,目光之中流露一抹歉意与追忆:“师弟,你要洗髓金炉,师兄给你便是,你纵是要师兄性命,师兄也可给你,你我恩怨,还望莫要牵连门下弟子,弟子无辜!”
那老者目中亦似有慨叹,淡淡道:“当年师傅将宗主之位传位于你,可曾想过岚晖派会有今日?不曾想这数十年未见,二师兄竟先一步去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我梁苟笙,资质绝伦,修为远超于你,可是师傅却偏偏将宗主之位传位于你……我知道,师傅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梁苟笙!”
梁苟笙语气轻飘,话语之间却尽是森冷之意:“今日我梁苟笙,便要将那老东西最为珍惜之物,一手覆灭!”
“烟子,动手吧。”
烟蝎子闻言,淡笑一声,梁苟笙与十几个元婴邪修联手偷袭岚晖派,本以为还要经历一番苦战,不曾想岚晖派早已空虚不已,竟无一丝反抗之力,叫他们轻易便攻了进来!
除却梁苟笙还在此与方云解决恩怨,那十几个元婴邪修早已闯入了岚晖派宝库之中,开始瓜分起来。烟蝎子早已等不及,等的便是梁苟笙这一句话!
烟蝎子猖狂大笑着转身,却蓦然撞上了一道壮实的身影,那人非但无动于衷,反倒是讽刺一笑:“梁苟笙?还真是对得起你这名字。便是你这忘恩负义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侮辱了邪修之名。”
烟蝎子身形被阻,本就是大怒,此刻见对方竟敢侮辱梁苟笙,怒意更是旺盛,又见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年轻人,看着一副窝囊废的样子,不由咆哮一声:“哪里来的野小子,这般不知死活?”
却见那“野小子”只是嘲弄一笑,而后一把抓着烟蝎子脖颈,将之高高举起,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