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夏师可曾想好了?
究竟是入赘我龙王府,亦或是依然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浪费这大好天赋?”
声音从帘子彼方传来,不辨男女,窗口一丝阳光落入,而使得串串贝壳折出五彩幽光,光泽在帘子这边的少年脸上微微荡漾着。
那是一张充满了正义、明媚、干净、而又坚毅的脸庞。
“夏师是聪明人,入赘后所获得的好处自是不必我多提点,可是你现在这迟疑的模样,小女若是看到了会真的很难堪,那么就别嫌弃老夫啰嗦,再多说几句。”
那声音稍作停顿,然后不悲不喜道:“金银财宝这些俗世的财物自然不用多说而若论及丹药,府中的许多天华地宝是有价无市的,夏师每月自有额度;而论及功法,府中四层藏经阁,囊括各类功法,而夏师的权限可以参阅到七转功法;论及权势,老夫就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你若与她喜结连理,这龙藏洲今后未必不是夏师的。
最重要的一点,老夫的这个女儿很漂亮,在江湖上也是有数的美人,如此,夏师还犹豫吗?”
这声音很自信,权势,财富,力量,美人,尽皆全了。
只需面前这个年轻人点头,那么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这世界上人活着,少年奋斗着,本就是为了这些?当这些东西在一个人还不到二十岁时,就已经放在他面前,任他选择时,这个人本就已经是人生赢家。
大赢家!
是所有人都该羡慕、嫉妒与仰望的对象。
除非是傻子,才会摇头说不。
这个拥有着浩然正气的夏师是傻子吗?
龙王自认为他不是。
所以他才不是夏极。
然后,恍惚里,他看到帘子对面的少年缓缓起身,恭敬有礼的说了三个字:“我拒绝。”
“为什么?”龙王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则是好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年要拒绝?
“即便你有心上人了,也可以娶作小妾,这一点老身并不忌讳。即便霜儿老身也可以帮你劝说,霜儿性格温和,不会与你争吵。”
“若说你是一心向武,而无意儿女情长之事,那么先解决婚姻大事,这岂不是也能够先了结一桩心事?”
两人隔着帘子,一人婉婉而谈,竭力劝说,而另一人则是沉默无言。
但他已经起身,起了身,就再也不会坐下,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不会重新坐回去。
夏极以晚辈的礼仪轻轻鞠了个躬,道:“感谢龙王礼遇,但是家姐尚未婚配,做弟弟的怎可先成亲?”
帘子另一头的人沉默了。
这什么理由?这也能叫理由?这分明就是搪塞自己,还当自己是傻瓜!
于是,那不辨男女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下来,“也对,你那姐姐现在还昏睡在零业城里吧?她原本该成为劫主,但是却被你破坏了。”
夏极淡淡回应道:“家姐从来不想做什么劫主,她不过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她若活下去,那怕是这天下苍生就不能存活。夏师也是明白这一点,这才大义灭亲,触发浩然正气,将那萌芽之中的百年浩劫消弭于无形。”帘子后的声音反驳道。
夏极淡淡道:“不论如何,浩劫已去,她现在只是个普通而平凡的少女在下恳求龙王能够让这样的少女继续活下去。”
龙王并没有回答,夏极也不追问。
他的耐心一向很好,便是站在此地站到海枯石烂,大不了就是站着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夏师可曾听过死灰尚可复燃?残根春风亦可复生?浩劫劫主乃为一体,劫主不灭,浩劫不死。”
帘子另一边的声音,变得冷若金石。
夏极沉吟片刻,静静道:“家姐无论过去曾是什么,未来曾会变成什么,但现在她只是普通少女,而我是她的弟弟。我有浩然正气,可保这死灰永不复燃,可保这残根永不复生。”
他说的很认真,近乎于虔诚,令闻者都会忍不住去信他。
但龙王经历了世事变迁,各种波云诡谲,他自然明白一个道理:人心易变,唯有死人,才不会变。
可是面对这正直、正义,身上充满了浩然正气的少年,他却说不出口,他生怕自己的这些话玷污了少年的耳,更怕伤了他的心。
于是,他几番言语,都是欲言又止,最终化作淡淡一句挽留:“来做老身的女婿吧”
若是我们成了一家人
这些问题,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夏极淡淡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再次鞠躬,一言不发,转身掀开帘子,迎着漫天晚霞,踏步而出。
掀帘的右手微微顿了顿,他侧过头,露出明媚更甚晚霞的笑容,“晚辈告辞。”
没有回应。
黑暗的屋内,唯剩深深的叹息。
夏极走出了这间古朴、雅致的水心阁楼,沿着足足千米的修长木栈桥,走向尽头。
晚霞恰要消散,黑幕已然拉上,栈桥两畔的火盆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嘭嘭嘭”发出轻响,火焰炽熊熊的燃烧起来了,将那孤影投到桥身上。
尽头是什么?
是繁华?
龙王府,核心的湖心小筑外自是早站满了各方豪强,眼中带着羡慕、嫉妒、钦佩等各种情绪,注视着微笑着走出的少年。
但无论什么情绪,他们的眼中都没有恨。
这少年刚刚拯救了他们所有人,无论正邪,都无法恨他。
而处于桥末沙地的东侧,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