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个澡,换上宽松的短袖家居裙,蓝白条纹的,类似旗袍的廓形袖,一片式剪裁,活动起来,轻松自由。
只是……
镜子里的女孩,也才二十出头,清亮的眼睛深处,情绪却似雨夜里的的黑潭。
抬起手,将耳边的发丝,掖到耳后,对面的她,脸上的神情越发淡漠,唇角要上扬一点点。
这样,就像她那位容貌冷艳,品位不凡的姐姐了。从前在家里,这是她姐姐一贯讲究的优雅与随意。
今天的天色倒是有些别致,亮度很高的灰蓝色,很像最近流行的莫迪蓝色系,明朗而清净,像一位矜贵的绅士,明明对你微笑,心却离你十万八千里,正是如今的慕容辰。
以前的慕容辰,她不同意,他也会厚脸皮地和她继续做点亲密的事。
她对邵枝说,如今,她和慕容辰们之间的感觉,越来越老夫老妻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邵枝说,“看你家慕容先生对你的态度啊!”
信仰教会慕容辰不再唯己独尊,以端正的态度,包容她,尊重她,爱护她,怜惜她。她很感谢慕容辰给她这样的郑重的爱意,然而,她也爱他,所以,不想他反而因此压抑了自己,拘束了自己。
因为真正的爱,一定会使一个人不由自主地换位思考,体贴对方。
在脑海里,回忆这几个月来,慕容辰陪伴她的点点滴滴,给她的安慰,对她脾气的忍耐,给她的温柔,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所以,她还是换了一件家居裙。
姜黄色的直筒连衣裙,七分袖,苎麻材质,防晒又透气,衬得她的肤色极白,眼睛也有了点神彩。
下楼,李小麦问她早安。
“先生呢。”
“辰少去上班了,刚走。”
“哦,先生今天跑步了吗?”
“跑了呀。”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了餐厅。
这就是慕容辰,纵然被她半夜吵醒,还是会按照自己规定的作息起床,并晨练。
一个自律的男人,各项条件都是顶尖的,心里有对她的爱,又有美好的品行性情,她若是每天患得患失,杞人忧天,便是对他的侮辱了吧?她自己又情何以堪?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缺乏自信。
那就尽快做出点自己的成绩吧。
她姐姐慕容瑶瑶,如今是一名带着女儿生活的普通人,有一份光鲜的职业,时装设计师,经营着一家网上女装店,前途稳定。
她是没法回!跌跌撞撞后,她竟有机会学画,不知是喜还是悲,却也使得她自己越来越相信——人的命,“天”注定。
吃过早餐,她便窝在画室里了。
今天的阳光并不强烈,风儿甚是清凉,阳台外的树木,高大葳蕤,生机盎然,看着就让人心情好。天空也从灰蓝转为浅蓝色,三两朵薄纱似的浮云,散漫地溜达。
她索性去阳台上画了。
一上午,她都沉浸在画笔的世界里,连李小麦何时进来,将一盘水果,放在桌子上,她都不知道。
还是肩膀忽而刺痛,她才茫茫然地回过神。
画画的时候,她向来是把手机放在柜子里,静音模式,是以,慕容辰给她买了一块表。
不是她拜托他买的,而是他自己发现,主动送她的礼物,应该是定制的,因为表盘和表带都是罕见的枯玫瑰色调,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是一块气质很安静的表了。
慕容辰的品味,向来极好。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就像直到这个世界的尽头,慕容辰都不会知道,在那个她跟着学姐去蹭吃的宴会上,她比学姐更早看见他的存在。
起身,活动僵硬的手臂,肩膀,吃了点李小麦精心准备的水果拼盘,突然地,她想起一件事。
昨天早上,慕容辰好像说过,晚上要同她商量件事儿。
看看世间,十一点二十八。
欧豪国际的办公时间,她记得午休从十一点半开始。
看在玫瑰花很可爱的份上,她主动问问吧。
打电话,还是给他发条消息。
还是发消息吧。
慕容辰的记性很好,所以,若是非常重要紧急的事,他昨晚不会忘记了。
拿出放在柜子里的手机,编了一条消息发过去,将手机放回柜子里,她便去吃午饭了。
“呦,都这个点了,暖暖不会过来了啊!”宋歌靠着办公桌,唏嘘着说。
慕容辰抬起眼皮,语气温和地问,“制冷机送出去了。”
宋歌立马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叮咚,刚刚发生了什么。”自从被阿辰发现他买了女生用的制冷机,他这个单身汉就不能愉快地调侃阿辰的幸福生活了。
慕容辰站起身,望向陪伴自己多年的好友,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感情是个人的私事。
宋歌又不是他那个弟弟,他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手机有动静。”宋歌冲慕容辰放在桌上的手机,努努下巴,笑道,“我下午去见客户,就不会公司了。”
“行。”
宋歌又看了眼查看消息的慕容辰,舔了下唇,便离开了。
不是每个人都幸运如阿辰。
坐电梯下楼,出来后,停车场的阴冷气息,无声无息地往毛孔里钻,明明是夏天,却有种掉进冰窖的感觉。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制造的回音,停车场的安静,让他有点闹心。
说来,这几个月来,他经常做同一个噩梦。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