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白炽灯光下,他的脸庞显得苍白,泛着淡淡的青色,那双素日含笑的眼睛,此刻,却笑得极为兴致盎然,像是有一朵花,在他的心底盛开,馨香又甜美,于是,他才笑得这么真诚好看。
就像她多年前,在某部老电影里看到的一个画面。
离别的火车站,人潮汹涌,股股的白烟,直冲云霄,男主角也是如此笑看着他所爱的女孩。
湛蓝色的双眸里,闪烁着钻石般的光彩,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挂着真诚好看的笑容,就像冬日的阳光,释放掉了夏日的灼热激情,经过秋日的酝酿,终于抵达充满安全感的港湾,于是,它温顺了,懒洋洋了。
然而,那个真诚好看的笑容,却令她品尝到了苍白的悲伤。
人活于世,我们都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其实,是自私也罢,是懦弱也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既然你过着,你就得做选择,做了选择,你走下去,就会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只不过,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刻,你会意难平,心里会泛起痛苦的毒而已。
不过,没关系,天总会亮,你只要活着,就得为生活奔波,这需要你花费时间和精力。
所以,失恋的人,借酒浇愁,是愚蠢的;失恋的人,祸不单行,还失去工作,她的颓废是有理由的。
无论如何,要想爬起来,你就必须有事可做,而不是每个夜晚都坐在公交站台,吃香辣小鱼仔,就着寒风和矿泉水。
“宋歌,算了吧。”
她牵起唇角,也努力绽放真诚好看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他低下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砖上。
然后,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这晚,留给她的最后的记忆是,他托着那只被门砸伤严重的手的手腕,微笑着,红红的眼睛注视,退后一步,毅然地转身而去。
看吧,他到底是个骄傲的男人。
能为感情,是的,是为感情,而不是为她,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红了红眼眶。
当然,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为感情红了眼眶,和十六七岁的小男生为感情红了眼眶,是不一样的。
不过,在她看来,分量是相当的。
滚滚红尘,生于无奈。
我们不过是其间过客,真没什么可强求的。
因为浓烈的爱,专一的痴情,只属于少数的人,比如林心和慕容欧,比如俞暖暖和慕容辰,再比如宋曲和林子唯。
或许以后还可以加上林白白和那个叫叶清的男人?
谁知道呢。
反正她的生活已经看见了另一种的幸福的风向,就在厨房飘来的温澜炒的青椒土豆丝的淡淡香气里。
当然,让一个小孩子站在凳子上,武装成外星人,辛苦地做饭,她还是挺无地自容的。
过几天,就请了专门做饭的阿姨。
因为她不忍心让温澜做饭,两人也不好晚饭和周末都去外面下馆子。
这之后,她的生活依然按照自己的计划,就像一艘有行进方向的轮船,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走,偶有风浪,大多数都是和风旭日的好时光。
以至于,有些时候,她会觉得那个傍晚的滂沱大雨,那个走廊上终于笑得真诚的男人,都不过是她午夜时分做的一场梦而已。
翌日,按照和陈芸母女俩说好的,她们一起去夕晖公园野餐,看枫林。
早餐是她做的,严格说,是她准备的,因为是没有技术含量的牛奶、面包,大盘装的蔬菜沙拉,和小蝶装的坚果。
好在温澜是个不挑剔的孩子,只要有吃的,她总是欢乐的。
吃完东西,温澜也会帮忙收拾餐桌,使得这个家,不再那么冷清,只是有些单调。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个角落是空的。
然而,没有关系。哪怕是和恋人在一起,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依然有空荡荡的角落。
如果爱情真的能够填满心房,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的分道扬镳。
人心是一个黑洞,坚持的是自己所选择的,就当知足。
显然,温澜还不需要明白这些。
“妈妈,我去换衣服。”
放下牛奶杯,温澜从高高的椅子上蹭下来,头也不回地跑了,甚至忘了去擦嘴边的白胡子。
“温澜,把嘴巴擦了!”
小姑娘又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软软的身子倚着她的臂弯,“妈妈,给擦!”
她笑了声,抽了张纸巾,仔细擦干净小姑娘嘴角的牛奶沫子。
“妈妈,你今天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哦!”
“嗯。”出去玩,当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去挑衣服。”
小姑娘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留下她慢吞吞地解决滋味如同白开水,却擅于噎人的水煮蛋。
阳光在黑白线格子的餐桌布上跳跃,光与影斑驳陆离,花瓶里插着已经晒干的尤加利,陈旧的淡绿,蒙着白纱似的霜,清冷又高傲,因着秋阳的关系,叶片反射淡金色的光晕,倒也显露几分暖意来。
她擦了擦嘴角,起身,嘴角噙着笑意,离开餐厅。
就让餐厅那样吧。
因为回来后,她的心里会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
她是个有家的人。
爸爸,妈妈,男人都不能给她一个家,她还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有一个家,过平静恬淡的生活。
洗脸,护肤后,她换了一个素净的淡妆,涂的是橘红色的口红,自认为是很适合去公园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