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次日的清晨,阳光穿过稀薄的水雾,重新笼罩大地,昨夜的暴雨似乎没有任何影响,钜寿城早早就开了,来来往往的百姓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始张罗着一天的生计。
春散尽,夏初始,
天气并不燥热,三个人、三匹马踩着地面上的小水塘,一步一步走进了钜寿城门。
守城的士兵显得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放行,并且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三人。
这三个人走进钜寿之后,似是有些踌躇,这座钜寿城太过于宏伟,以至于他们根本不知道往哪个地方走。
“应该……是这个方向吧。”楚庄努力在回忆,只是二十年前的钜寿和现在的钜寿,差别实在太大。
“吧嗒,吧嗒……”
就在这时,一架再普通不过的木棚马车缓缓停在了三人面前,一个身着藏青麻衣的中年男子走下马车,
“三位辛苦了,家父正略备薄酒恭候三位。”
“不知……”
“楚将军,稍后你见过便知。”中年人一句楚将军,当场就让楚庄愣在原地,这个称呼,足足有二十年没有人喊过了。
“走吧。”
楚庄看了看身边的苏恒还有和尚,轻轻说道。
苏恒点点头,他太累了,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
和尚也是有气无力,他的状态比苏恒还要差一些。
中年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下车轻轻扶住快要倒下的和尚,“三位随我上车吧。”
木棚马车轻轻来,也轻轻走,拉车的马并不健硕,所以走起路来不显颠簸。
苏恒靠在马车上,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和尚早就在刚上车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梦乡,两人实在太累了。
楚庄看着眼前温和如玉的中年男子,在脑海里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此人。
“到时见到家父,楚将军自然就能认出来了,二十年前,在下正出使君商,未能见到将军雄姿,真是遗憾。”中年男子笑道。
楚庄冲此人抱抱拳,“不知尊驾高姓?”
“在下秦忡。”
“秦!?”
楚庄双目一凝,他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姓氏,二十年前,那姓氏曾有人出手,襄助北骥攻破钜寿城门,难道此人便是那家族之人?
马车滴溜溜在钜寿城间的道路上行驶,到最后弯进一个巷子里,停了下来。
巷子里有一个小店铺,毫不起眼,仅仅只是在门口挂了一张破烂的旗幡,上面写着一个酒字。
秦忡率先下车,撩起布帘,扶起和尚,苏恒则是被楚庄一把摔在地上。
苏恒摸摸脑袋,不明所以,有些晕乎乎地摸着脑袋。中年男子微微愣神,旋即笑起来。
“我都要怀疑这臭小子是不是从北骥出来的了,上车之后就睡,没有半点警觉。”楚庄一巴掌拍在苏恒的肩膀上,苏恒瞬间就炸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萎靡样子?
一行四人掀开酒家的帘子,轻声走了进去。
酒家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很安静,大多是喝着清酒,吃着面前的花生米,想着事情。
秦忡在前面引路,带着三人走到角落,那里摆了一张布满油斑的小桌子,一个穿着麻衣的老人坐在那里,微笑着看向走过来的四人。
“父亲,楚将军我带过来了。”秦忡上前行礼道。
老者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朝楚庄拱手行礼道,“楚将军一路辛苦,老朽在此略备薄酒,以作洗尘。”
楚庄定睛一看,顿时心头一跳,他终于想起来此人是谁了,他赶紧上前扶住老者的双手,然后单膝跪地,冲老者恭敬行礼,“想不到时隔二十年,竟还能见到大人!”
“我一把老骨头,哪里还称得上是大人?”老者笑呵呵地扶起楚庄,然后坐到椅子上,“赶紧坐。”
苏恒还不明就里,他压根就没见过楚庄这么恭敬地对待别人。
“这位小兄弟,就是从北骥南出的吧?”老者看向苏恒,然后亲手倒了杯茶水递到苏恒面前。
苏恒一愣神,但还是接过茶杯,“晚辈正是。”
“北骥才是我离楚军魂之所在啊……”北骥这两个字似乎充满了一股力量,老者口里念叨着,眼神中在缅怀着什么。
苏恒看向楚庄,有些不解。
楚庄轻声解释道,“当年北骥马踏钜寿,正是这位大人打开的城门,否则即便是北骥三万骑兵,也无法攻破钜寿!”
苏恒听着有些迷糊,他并不知晓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他也逐渐了解了一些,二十年前,一个极为特殊的时期,就是在那时,解甲营南出北骥,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才回归北骥。
而他之所以遭逢那般多艰难险阻,正是因为二十年前那场大事件!
老者看到和尚,第一次愣了神,看头顶上的戒疤便知是烂陀山出来的大师,但哪有烂陀山大师是这般模样的?一身血污,虽然被昨晚的暴雨浇走了血腥气,但是眉眼间依然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杀意,如此杀气腾腾的人,又怎么会是烂陀山大师?
孰料,和尚根本没在意老者的神情,而是自顾自拎起桌上摆放的清酒,然后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这喝的好不爽气,怎得就没有什么烈酒?”和尚抹了把嘴,口中说道。
“哈哈,好!好!烈酒管够!”老者开怀大笑。
酒家其他客人悄悄走了,只剩下这很是怪异的五个人。一坛坛烈酒被搬上来,苏恒与和尚喝的畅快淋漓,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