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的歌声,一丝丝稚嫩中,带着一丝丝哀伤,一丝丝惆怅,和她那仍然属于孩子的柔柔声线,很有些不相称。但,不可否认,尽管仍然是童音,但她的声音,却仿佛能进入人的心底。
不过,她的声音很小,若不是离得很近,很难听清。这时候天还没亮,昨天劳累一天的大哥哥,现在还没睡醒。小兰怕惊醒他,所以声音很小,只是唱给自己听罢了。
但,她的歌声的确没有惊醒明辉,但却落入了另一双耳朵。
当小兰的歌声停止,她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忽然,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一阵歌声,那柔柔的女声,明显不是小兰这样的小女孩,而且对方唱的,正是小兰刚才所唱的《火柴天堂》。
“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
顿时,小姑娘愣住了。对方的声线柔和而婉转,但其中所带的那让人心疼的哀伤,随着那微微的颤音,即使是原唱小兰,也不由得在歌声中心头微颤……
“谁?是谁?”不等对方唱完,小兰就瞪大眼睛,出声询问。
对方的歌声停了,几秒钟之后,在距离似乎不太远的地方,一个温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妹妹,姐姐唱得怎么样?”
没有一丝丝炫耀的意思,反而,似乎还带着些许忐忑。
小兰怔了怔,再次四下环视一番。但,夜色之中,她始终都无法找到对方的身影。她抿了抿唇,轻声说:“姐姐唱得真好,要比小兰好很多呢!姐姐,你在哪儿呀?”
对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小妹妹,你……你叫做小兰么?你唱得真好,比姐姐好呢。”
小姑娘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对于这番话,小小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走了几步。
毕竟,现在天还没亮,就连通常说的“东方的鱼肚白”都还没有一丝丝影子,反而更像是所谓“黎明前的黑暗”。这地方又是个几近废墟的地方,哪里有什么灯光,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小姑娘刚走了几步,就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那个女声微微有些慌张地轻呼:“啊……小妹妹,你别过来,别过来!”
那颤颤的声音,一时间将小姑娘吓住了,她赶忙停下脚步,等了好久。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见了,黎明前的夜色中,满是沉寂。
再等了一会儿,小姑娘忍不住了,轻声问:“姐姐?姐姐?你还在么?”
又停了好久,才听那个微微带着一丝慌乱的女声回答:“姐姐还在这里呢,不过……不过小妹妹你别过来,我……我……我不大方便见你,那个……那个……我有事要走了,有机会……再见吧……”
说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地,似乎还微微有些踉跄地,渐渐远去了。
这时,小姑娘回过神来,赶忙跑了过去。但,哪里还有什么跟她一起唱歌的大姐姐?夜色之下,她虽然看不真切,但四周的的确确是没有半个人影的,就是鬼影,也是没有的。
小姑娘抿了抿唇,不明所以。
还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如果是旁人,这大半夜的,估计会以为是见鬼了呢。但小姑娘就不同了,她只是觉得,这个大姐姐似乎有点不太喜欢她,要不怎么连见一面都不肯呢?在这种想法之下,她多少有点失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她的“家”里。
等到明辉起床,看到小丫头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很多。毕竟她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忘性大,虽然刚才的确有点失落,但只是不算太久的功夫,她就很快忘却了那份失落,只是残存了一点点。而明辉又是个大男人,虽说对小丫头很好,但难免粗心大意,对此他一点都没有察觉。或许,他的心思,都是在考虑今天应该去哪儿唱歌吧。
日子仍然是一样地过,北京的冬天,随着天气一天天冷下去,也越来越近了。一向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明辉,也不得不咬着牙,拿出不少钱,给小丫头和自己,分别置办了一身廉价棉衣,同时也不得不买了两床棉被,当然是旧的。否则,他真担心,他们两个会撑不过这北方的寒冬。
至于那个大姐姐,小兰从未跟明辉提起过,甚至,她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探究这个神秘的女子。她的心中,满心满心期待的,就是大哥哥那虽然缓慢,但的确是越来越鼓的钱袋。对于小姑娘来说,这就代表着,他们距离出租屋,越来越近了……
这天,依然是天色全黑之后,在西单唱完歌的明辉,一手牵着小姑娘,一手提着吉他,缓步走向他们两人在天桥下面的“家”。
一边走着,明辉觉得,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只小手,似乎微微有些僵硬,便低下头,轻声问:“小兰,冷吗?”
小姑娘抬起头,望了望明辉,轻轻摇了摇头:“不冷。”
可是,话虽这么说,借着昏暗的路灯,明辉仍然能够看到,小兰比起其他同龄小女孩,微微有些粗糙的脸上,那微微干裂的嘴唇,正呈现出一种不大正常的淡青色。甚至,就连那张笑脸,都有些发青。
明辉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轻轻将吉他放下,蹲下身子双手捧住小姑娘的小脸儿,轻轻揉搓着,还用自己的脸,贴在小姑娘脸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转移过去一点温暖。
但,小姑娘脸色发青,他自己又好到哪儿去呢?甚至,或许他的那张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