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天正蒙蒙亮的时候。空气里的雾气很重,行人的眼睫毛都被弄得湿漉漉的。
“哒哒哒”,马蹄声在幽寂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清脆。
一群全副武装的部队沉默地行进,步伐整齐,军容雄壮。手上的铁戟拄在坚硬的地面,敲击出另类的乐响,同马蹄声互相交织,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们浑身上下被轻甲包裹,只露出一双冷静坚毅的眼神,尽管是上百人的部队,却没有一个人是无精打采或者交头接耳的。
临湘城的守军还在打着瞌睡,猛然间,一阵鞍辔撞击的声音以及隆隆的马蹄声让他们立刻清醒过来。
“敌袭?”护关的是个面容清瘦的年轻士兵,此刻,他的脸上惊疑不定,时刻准备发出警报。
部队越走越近,从隐隐的雾气里,露出一杆大旗,飘扬的“高”字让他心放下了一半,这个旗号他认识,是之前外放去了湘南的高以从将军的。听说,在那边的县里头,练兵练得有声有色,怎么今天回来了?
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这年头,保不齐就有假冒的军队旗号来赚开城门的。
“来者何人?速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
这是林牧定下来的章程,已经施行了一段时间。虽然起初大伙都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都已经慢慢习惯了,也觉得这种方式非常有效。
“湘南县丞高以从,率陷阵营来报到!”
高以从比起之前黑瘦了点,但是反而更加精神了。他没有穿甲胄在身,因为理论上,他现在属于文官。
“请示印信!”
等交割完毕,护关的士兵总算松了口气,笑道:“高将军,请!”
高以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身后的士兵也一如自己的主将一般,毫无反应,整齐地迈进临湘城。
整支部队就像一柄冰冷的利刃,看得人心头发麻。
等全部人马鱼贯而过后,护关的士兵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嘀咕道:“都说高将军沉默寡言,果然如此,就是太严肃了,让人害怕……”
离开临湘城已经有数月之久,如今重回,高以从有些感慨万分。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军队打仗扯上关系。谁知道,离去的那天,姑爷竟然私下找他谈了话。
“高叔。”林牧那天的脸色非常平和,带着淡淡的微笑,“湘南那边,就拜托你了。”
“定不辱命。”他回复地很简单,或者说,麻木。
然而,林牧下一句话就让他毛发倒竖:“在那边,再练出一支陷阵营吧!”
陷阵营?
这三个,有多长时间没听到了?那真是令人怀念的一段岁月。
可高以从更为紧张的,是林牧为何会把陷阵营同自己联系在一起?莫非……
他强笑道:“姑爷,陷阵营……本来也就不是我练出来的啊……”
“我已经都知道了,高叔。”林牧神色平静地打断,“或者说,高顺将军!”
高以从下意识地想要动手反击,随即有反应过来,苦笑道:“是小姐说的吗?”
“是。”林牧点点头,笑得很灿烂,“原来我还有这等机缘,虽不知高叔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可既然在这里了,那就,一起为了你家小姐的复仇大计,努力吧!”
“恐怕……”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牧抢先道,“无非是英雄迟暮,不如从前什么的吧?不过,如今你并非单打独斗,也不是背水一战,更不用亲自冲锋,你要做的,无非是把陷阵营的旗号延续下去啊。难道,你不想恢复它昔日的荣光吗?”
是啊,昔日的荣光。
那是一个人人闻之色变的时代,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军队能在陷阵营的攻击下岿然不动,那一定只能是另一支陷阵营了。
可现在,那个旗号又在哪里?
高以从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用力点了点:“想!”
于是,就有了今天。
时间虽然不算长久,但,总算已经能够看出点当初陷阵营的模样了。同样威严整齐的军容,同样不苟言笑的行伍,同样让人胆寒的气势!
所缺乏的,无非是无数浴血奋战所换取的经验罢了。
他有信心,假以时日,这支陷阵营能够超过当初那一支!因为,他所受到的信任更为充足,获得的资源也更为丰富!
不知不觉,已经行至太守府。
那日水淹临湘,旧的太守府被毁,林牧便命人在城东开阔处又新建了一座府邸,比原先的看起来要稍微小一些。不过,他本来也不是贪图享乐的人,够用就好。
“啊,是高叔!”
耳畔传来一个惊喜的呼声,高以从,或者说,高顺,回头一看,果然是小丫鬟绿萝。
她的相貌并没太多变化,但好像出落地愈发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
“绿萝,去知会一声姑爷,就说我老高回来了。”高顺笑着冲她点点头,看的身后的士兵频频侧目,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家主将露出开心的表情呢……
“好咧!”
小丫鬟急急忙忙扭身往府里去了。
高顺则是对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列阵!”
“是!”
所有人如同条件反射一般,齐刷刷站得笔挺,目光整齐地看着高顺,纹丝不动。
“待会儿,见了主公,别让我丢脸,否则,军法处置!”高顺的话不多,声音也不算响亮,但“军法处置”四个字,听得所有人菊花一紧,想起来训练时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