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就这样安定下来了。
庄子里的人默契地不再提任何有关复仇的事,也假装从来就不曾有高以从这个兄弟一般,整日里只是谈笑、吃喝,偶尔能看见陈大有对着河水静静发呆,然后猛地又跑开。
绿萝没那么多想法,她只惦记着花果山那只叫孙悟空的猴子,不停地缠着林牧继续讲:“姑爷,孙悟空后来究竟怎样了嘛!”
林牧大约是最近用脑过度,喜欢在庄子里找两株粗壮的树,然后用粗的绳索编个网状的吊床,拴住,再躺上去,回味当婴儿的感觉。
绿萝央求他继续说《西游记》时,他便是相当慵懒地躺在吊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双腿直直地交叉在一起,完整地舒展开来,漫不经心道:“那泼猴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从菩提祖师那儿学了七十二变,改天就在师兄弟面前炫耀,结果被逐出斜月三星洞,又回去了花果山……”
吕家庄里,很快就响起了少女娇憨的惊呼声,然后便是一个懒洋洋的男人絮絮叨叨说着故事,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美好。
但城东的吕记杨梅干铺子则是两般风景了。
官兵又一次包围了店铺,为首的张应看着怒目而视的吕家庄众人,皮笑肉不笑道:“上回有人保举你们,这回我可是得了蔡军师的手令,奉命查封你们店铺。几位,请吧。”
“且慢,我们主事的不在此间,可否容我等找了掌柜的,再行查封之事?”
在张应看来,这应该是店里的伙计怕了,既怕自己,也怕那个叫林牧的掌柜事后追责。想起临行前,蔡咏对自己的耳提面命,张应不禁志得意满地笑道:“请便,我只在此候着。”
“孙悟空收拾了混世魔王后,觉得花果山还是太弱了一些,需要装备点兵器,便捏了个风咒,去人世间卷了一堆刀枪剑戟来,喜得山中大小猴子个个舞枪弄棒,快活不已。只是,独独孙悟空自己缺了件趁手的兵器……”
庄户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禀告情况时,林牧正说到孙悟空去东海龙宫敲诈勒索之事,闻言吸了吸鼻子,耸肩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来了,真是叫人不得安心。”
嘴上如此说,林牧还是迅速从吊床上翻身下来,摸摸绿萝的包包头,笑道:“走,看姑爷耍猴去!”
等到了铺子,官兵早已将进行了清场,将周围百姓赶到别处去了。
而铺子里,大马金刀坐着的,不是张应,而是蔡咏。
见林牧等人进来,他起身笑道:“这位便是林牧林子放公子吧?果然少年英才,不愧是长公子器重之人。”
“不知尊驾是?”
“林公子好健忘呐,某是蔡氏的人呀,前些日子,买了贵店的头一坛龙坛杨梅干的那位,拙字子歌。”
“原来是蔡公子,失敬失敬。”林牧脸上不动声色,随意拱了拱手道:“不知尊驾今日来此又所为何事?”
“无他,那日自你店中买了那龙坛杨梅干后,回去某吃了,竟然腹泻。三两银子的买卖,居然还搭上了个肚子,这买卖做得也太黑心了吧?难怪林公子能日进斗金,这心肠就不是寻常人的心肠呐。”
牙尖嘴利地损了几句林牧后,蔡咏忽然厉声喝道:“可惜,蔡军师对尔这等作为极为痛恨!我荆州境内,朗朗乾坤,竟有人行如此无耻之举,实乃我荆州之耻!大汉之耻!林子放,某今日来,便是为民除害,封了你这店铺!”
“尔敢!”林牧显得极为愤怒,可终究也只是吼了两个字出来而已。
蔡咏的笑容很灿烂:“你看起来很生气?生气就对了,是不是觉得,刘公子会帮你收拾我呢?哈哈哈,只是刘公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帮不上你的忙了,今日寅时,他已经启程去了长沙赴任。”
“你……你……你!”
林牧大约是被气昏了,竟然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蔡咏很是满意,他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凑到林牧耳边低声道:“你是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你那所谓的聪明,实在是……不堪一击!”
林牧闻言,身形晃了一晃,差点向后跌倒,绿萝努力扶住才没当中出丑。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他冷冷道:“说吧,要什么条件?”
“呵,挺上道。”蔡咏不慌不忙地坐下:“看茶。”
“给蔡公子上茶,上好茶!”林牧似是强忍着怒气,挥了挥手。
片刻,便有庄户战战兢兢奉上了一盏茶水。
惬意地喝了一点,润了润嗓子,蔡咏方才悠悠开口:“林子放,我晓得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精通陶朱术。虽然心肠黑了些,但蔡军师还是惜才的。只要你献出这铺子的独门秘方,以及你的营销手段,可以饶你们店铺一回。”
“这……”
“林公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吧?这店铺若是倒了,一时半会儿想东山再起,恐怕不是容易事。至于这秘方跟陶朱术嘛,左右还是长在你身上,如今也不过与我等通用罢了,没什么损失嘛。”蔡咏故意将聪明人三字咬得极重,听不出是暗示还是讽刺。
林牧欲言又止,脸上的懊丧一看即知,显得极为不爽又无可奈何。良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道:“蔡公子所言甚是,某这便献出秘方与陶朱术,只求蔡公子能放我们店铺一马,放这些店里的伙计一条生路。”
“哈哈,跟生意人谈话就是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