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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纪很是忧心忡忡。
兵分三路的计策是他出的,可他显然低估了这样做的后果。
没了其余将领在场,淳于琼居然显得有些跋扈起来。按理说,他曾经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经验丰富,水平高超。不成想,孤军直入的时候,淳于琼屡屡贪杯,导致行军被耽搁了许多,以至于出发这么久了,才行了不到一半的距离。
这一日,淳于琼照例在头疼欲裂的宿醉感觉中起身,摸摸凌乱的发髻,草草换了一身戎装,步出营门,只见逢纪正集结兵马在训话。
“尔等俱是袁公帐下精锐!如今却萎靡不振,毫无斗志!”逢纪的脸在朝阳光辉下,焕发出与其老迈不相符的勃勃生机,声色俱厉,“敌军虽然人数不多,却也是一方诸侯的子弟兵!莫要以为,凭着人多便能轻松获胜!此乃取祸之道,尔等当勉之戒之!”
后面的话,淳于琼没再听下去。
他阴着一张脸转回了帐内,身边的亲信兵大气也不敢出。谁都听得出来,逢纪在指桑骂槐,什么“萎靡不振”、“毫无斗志”,说的正是自家将军。
“欺人太甚!”淳于琼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唤过亲信兵,在耳畔嘀咕了一阵,这才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公则,别来无恙啊?”
荀谌难得脸上露出了笑,当然,是有些讥诮的笑。
在袁绍帐下效力时,自己没少被郭图等人排挤。自己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并不代表就真的一点气都没有。
如今,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跪伏于地,还是让荀谌得到了一丝虚荣上的满足。
“荀谌,一个背主小人,有何面目同我说话?”即使处于下风,郭图依旧不改毒舌,浑然不顾自己如今是阶下囚的处境。
但荀谌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我不与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袁绍不听我劝,致使大好局面,步步溃败,我问心无愧。倒是你,此番随颜良文丑出行,目的何在?”
“逢纪兵分三路,去打繁阳,我不欲与其为伍,便请命来上路。”郭图面带讥讽,“别以为现在你就胜券在握了,淳于琼将军尚有六千人马,走中路直杀繁阳去了。你精兵良将都在此地,后防定然空虚吧?”
他有些疯狂地大笑起来,一字一顿道:“功亏一篑的滋味,不知你吃得惯否?”
荀谌面无表情,挥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从刚才的交谈当中,他已然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敌军兵分三路,而中路的淳于琼有着六千精兵,直杀繁阳。
“来人,遣斥候出去一探!”
入夜。
淳于琼围坐在篝火旁,身边是神色清冷的逢纪。
“军师,这几日来,有劳你操心了!”
意外的是,一向只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淳于琼,居然破天荒朝逢纪拱起了手,面色和蔼,令后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某知道,军师对我是有些不忿,早上的话,某也都听到了。”淳于琼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某回了帐内,好生反思了一番,觉得军师言之有理,是某的不是。所以,某在这儿先向军师赔罪了!”
见他斟了杯酒,亲自递过来,逢纪还真不好不给面子拒绝,只得接过,有些不痛不痒道:“仲简,非是我说你。此番行军,着实重要,稍有不慎,对主公可谓是致命之害。你既知错了,好好改正便是。这杯酒,我喝了!”
“是,军师教训的是。”淳于琼颇为谦卑地应着,手里一刻也没停下,继续满上了酒,“只是,这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呐。军师,为免某以后再喝酒误事,不如,就让军法官过来,将此条列入军规,如何?”
逢纪自无不可。
“军法官!”淳于琼喝一声,就见军法官趋步而来。
“将军,有何吩咐?”
“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军法官看了一眼逢纪,慌忙低下头:“听见了。”
“那就加上吧!”
“加加上?”
淳于琼两眼一瞪,板起脸道:“怎么?还要我求你不成?给我记上!军中凡饮酒误事者,军棍五十,别无例外!”
“喏!”军法官赶紧并拢双腿,大声回答。
“如何?军师这回相信,某是真心要改过了吧?”淳于琼这才转过脸,恭敬地笑着,手上继续给逢纪满上了一杯,“来,再来一杯,就当是某向军师的承诺了!”
这一晚,逢纪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天似的,快活里有带着点胀痛的恶心。
晨光熹微。
头疼得跟被人锤了似的,逢纪吃力地起身,只觉得一身的酒气。
但是,这地方似乎不太对,好像并非自己宿睡之所。
“来人!”
他觉得口渴,便大声呼叫起来。
可进来的人让他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军法官?
“怎么是你?”逢纪有些错愕,而且,对方的脸上露出的,似乎是一种同情怜悯的情绪。
“逢军师,你醒了。”军法官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进来几个手持军棍的大汉。
逢纪的不安逐渐放大,他沉下了脸:“你要做什么?”
“诸位听命!逢纪昨夜饮酒过甚,以至于醉中殴打巡夜士兵,误了巡防大事,触犯军规,依第三十三条,当处五十军棍!”军法官大声宣布了命令,然后转身,“动手!”
逢纪不是蠢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居然被淳于琼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