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
刘秀和严光等人,虽然也对王修和吴汉两个非常不屑,却也不敢明着给这二人难堪。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相继在朱佑身侧站好,等待王博士和吴将军训示。
王修却难得地耐住了性子,一直等到了所有学子差不多都到齐,才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数日之前,洛阳忽降暴雪,压塌房屋三千余座。陛下怜惜百姓,明日将亲自前往去南郊祭告上苍。我们太学的子弟,都深受皇恩,不能不报。所以,沿途洒扫之事,就要主动承担……”
“下雪压塌了房子,派人拨发钱粮,购买柴炭救灾好了。人力能及,何必还要求告老天爷?”邓奉听得眉头紧皱,侧了下头,低声议论。
“你不要命了,小心有人举报。”朱祐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压低了声音劝阻,“许夫子不是告诫过咱们么,少说多看!”
邓奉吐了舌头,赶紧闭嘴。却不料,严光却在旁边幽幽地叹了口气,哑着嗓子感慨:“恐怕,是府库里头,已经拿不出救灾的钱来了吧!大雪不可能只落在城里,洛阳城内被压塌了上千间房屋,那郊外呢,恐怕不计其数!”
“啊,还,还能这么干?皇上,皇上……”邓禹最聪明,年纪却最小,瞬间就比较清楚了祭天和救助百姓那件事开支更大,瞪圆了眼睛,喃喃着摇头。
“祭天,当然比发钱发粮节省。如果老天爷不肯垂怜,也是老天爷的错。皇上已经都给老天爷跪下了,咱们,天下百姓,还能要他怎么样!”牛同气得两眼发红,咬着牙低声数落。
这天,是祭奠給老百姓看的,不是祭奠給真正的神明!
国库里没有余钱了,或者余钱需要用到更重要的地方,所以,古往今来第一聪明的皇上,就想出了一个最节俭的办法!
谁敢保证老天爷不肯垂怜呢?万一祭天真有效果呢?老天爷的心思和选择,谁能保证自己算得清楚?!
众人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叹气。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样,也没能力,去阻止朝廷这种自欺自人的愚蠢行径。
正郁闷间,王修已经在宦官的支持下,开始给各级学生分派任务。有人被安排去清理积雪,有人被指派去用黄沙铺路防滑,还有人负责穿得整整齐齐展示盛世百姓风貌。甚至连见到皇上车驾之后,大伙该怎么欢呼,怎么表达感动与忠诚,都已经提前定了下来,谁都不准别出心裁。
待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天色已经擦黑。王修却不肯让大伙立刻散去,而是先假模假式地向宦官请示了一下,然后才大声吩咐:“好,大伙记住各自的任务,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但是,今年岁考的前二十名请留下,骁骑都尉有其他事情,需要你们从中协助!”
“什么意思,姓王的又想折腾咱们,他丢人还没丢够么?”朱佑心头,警兆顿生,迅速朝刘秀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
“见招拆招吧。”刘秀苦笑,摇头,满脸无可奈何。
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目,这次岁末大考,他与朱佑、严光等人约定,故意犯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没继续蝉联前五名。本以为如此,就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谁料想,最终还是没躲开,王修居然还像头癞皮狗般扑了上来。
严光和邓奉两人,也猜到王修不会安什么好心。但同样没有办法反抗。对方无论如何,都是老师辈儿,并且还身为五经博士。而他们,即便学业再优秀,如今也还是弟子,并且身份也都是白丁。
果然不出大伙预料,吴汉很快就接过了王修的话头,以品学兼优为名,让刘秀等二十名再岁末大考成绩出色的学子,明天负责站在骁骑营的将士背后,“引领疏导”百姓。以免有那愚夫愚妇,承受不了皇恩浩荡,头脑发懵,作出什么惊扰圣驾之举。
换句话说,长安城中数万百姓,如果里头出现一个脑子不清楚,胆敢冒死阻挡皇帝车驾的,刘秀等人就必须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止。届时距离谁所在的位置最近,发生在谁面前,谁就必须全力以赴!
如果做不到,哼哼,结果何须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