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刘均输,您说得对,两军交锋,手举起来,谁也无法留情,生死只能各安天命!”孙登闻听,立刻连连点头。随即,再一次扯开嗓子,大声向留下来的嫡系们解释,“这一仗,咱们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几位均输官宅心仁厚,不愿跟咱们为敌,咱们也不能不知道好歹。回头把阵亡的弟兄们好好安葬了,抚恤加倍,全从孙某人的份子里掏。至于报仇的话,谁都不要再提!”
“是,大司马!”众喽啰回应得有气无力,看向刘秀等人的目光当中,仇恨却瞬间降低了许多。
既然提起了刀杀人,就得有被杀的觉悟,这道理,其实江湖上自古就有,不用任何人说,他们也懂。可经刘秀之口说出来,又由他们的大当家孙登亲口重复了一遍,味道就立刻又加重了许多。过后有人再心生报复之念,也会多少考虑一下会不会得到大伙的响应!
毕竟,今天的冲突,过错完全在铜马军。而当时如果对方不下死手,他们就会将对方乱刃分尸,谁都不可能在最后关头故意将钢刀长矛偏上三寸,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别人。
“不用等到回头,现在,就让你的人,将死者的尸体收敛起来,将伤者抬到一旁救治!”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刘秀想了想,继续低声吩咐。
如果不考虑将来的话,光凭着先前孙登对马三娘起了歹意,刘秀就想将此人一刀两断。然而,数百里山路,车队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如果现在逞一时之快,肯定会引起铜马军残部的疯狂报复。太行山的其他各路蟊贼,估计也会闻风而动。所以,于长远计,只能暂时拿孙登做人质,先逼迫铜马军护送车队过山。然后,才能再细算彼此之间的恩怨是非!
“刘均输有令,让咱们先收敛战死弟兄的尸骸,将受伤的弟兄抬到一旁救治!” 孙登的表现非常光棍儿,既然命在人手,就丝毫不生抗拒之意,顺着刘秀的口风,大声重复。
刘秀对孙登的表现十分欣赏,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再度吩咐,“还有那个刘,刘隆,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此人对你忠心耿耿!”
刚才情急拼命,大部分对手长什么样,说过什么话,用什么兵器,他都没有记住。更没记住自己到底拼掉了几个敌人,遇到了几次险情。但刘隆最后宁死不降的模样,却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如果还有机会,他愿意帮此人寻一条生路。
“刘均输有令,先救刘隆,他忠心可嘉!”孙登的话紧跟着响了起来,仿佛他已经变成了刘秀的亲兵。
“无耻!”这下,非但喽啰们感觉尴尬,一直用刀刃压着他脖子的马三娘,都替他觉得丢脸。大声朝地上淬了一口,撇着嘴数落,“你这德行,也好意思给别人做大当家?弟兄们即便不被你害死,早晚也得活活羞死!”
“哎,哎,女侠,你说得对,孙某这个大司马,大当家,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孙登闻听此言,立刻苦丧着脸大声解释,“可世道就这样啊,孙某也没办法!孙某的庄子,就在太行山脚下,跑了人跑不了地和祖宗祠堂。官府今天一道令,明天一道令,没完没了地变着法子收钱收粮,这山那岭的好汉还要时不时来打一次秋风。孙某没办法,只能带着庄客们也上了山,好歹,好歹自打孙某上了山后,江湖同道都不再打庄子的主意,官府的钱粮赋税,也彻底省下了!”
“这么说,你还真是被逼上太行山喽?!”马三娘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撇着嘴大声冷笑。
“当然,当然,不信,女侠你听我问!”孙登却从马三娘的话里头,听出了一线生机。立刻将头抬高了一些,朝着两名刚刚走到附近抬尸体的喽啰,大声询问:“孙九成,孙七斤,你们说,我到底是哪里人,原来是干什么的?”
“您?”两名喽啰楞了楞,抽泣着回答,“大当家,您当然是孙家庄人,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您孙乡老的大名?若不是为了大伙能有一条活路,您老怎么会上山做大王,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哭什么哭,我又没说要杀了他?”马三娘被哭得好生心烦,瞪圆了眼睛大声怒斥。“赶紧干活去,如果你们表现好,等过了太行山,我就放了你们大当家!”
“哎,哎,女侠,你大人大量,饶我们大当家一次,我们,我们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两名喽啰抬手抹掉了眼泪,千恩万谢。
“哼!他到底是死是活,得砍你们的表现!”马三娘嘴上不肯松口,压在孙登脖颈后的刀,却不知不觉间抬高了数分。
孙登立刻感觉到了她的态度变化,又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弟兄们,动作麻利点儿。车上装的是邯郸百姓的救命之物。咱们当初如果不上山,也都是寻常百姓!”
“是,大司马!”留下来的喽啰,已经不在乎孙登的表现如何丢脸了。没精打采地回应一声,继续收敛地上的尸体,救治受伤的同伙。
唯恐大伙的表现,不能让马三娘满意,孙登想了想,继续高声叫喊,”孙某知道你们心里头难受,孙某这会儿心里头其实比你们还难受十倍。但输了就是输了,江湖豪杰,输了就得认账。况且今日之事,全是刘玄那小人挑起来的,怪不得几位均输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