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太师牺仲,王某独创的官名,算是太师的下属。史载,太师牺仲景尚在率部攻打赤眉军,兵败身死。)
“怪不得!” 众人闻听,再度连连点头。对小孟尝刘伯升的本事,也愈发地佩服。
“有大司马帐下的参军和太师牺仲的女婿撑腰,岑彭没有真凭实据,的确不能随便冤枉他。”书生也觉得荆州旅人的解释非常有道理,然而,他的关注点,却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那刘秀呢,刘秀自己怎么没给他大哥撑腰,按你所说,此人也是太学生,七年前就去了长安,如今怎么着也该混出点名堂来了!”
“对啊,刘秀自己呢,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哥哥被岑彭欺负?”其他两人的好奇心再度被勾起,纷纷皱着眉头打听。
荆州旅人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同为天子门生,刘秀却对自家大哥不闻不问的事实。更不清楚,刘秀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七年前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故乡?
大哥,大哥!众人的话语落在刘秀的耳朵里,每一句,都锐利如刀,将他刺得心头不断滴血。本能地向前走了半步,他想跟荆州人再多询问一些哥哥的情况,左掌处,却忽然传来了一股温柔力量。
不强,却温暖而又坚定。原来是马三娘担忧他心里难过,将与他扣在一起的手指缓缓收紧。
刘秀立刻笑了笑,轻轻扭头,目光所及处,恰是对方明亮的双眸。
“他们在,比你在强!”马三娘的嘴唇微动,声音细不可闻。“而大哥,也不是任人揉捏之辈!”
“对啊!”眼中红色迅速褪去,刘秀的神智迅速恢复清醒。
有邓禹,有苏著,还有其他好朋友帮忙照应着,自己三年来在与不在,对哥哥和舂陵刘家来说,差别并没有太大。只是苦了三姐,始终跟自己一道风餐露宿,东躲西藏。很多时候心中有怒气也不敢发作,唯恐引起地方官府的注意,暴露了自己没有跟王固同归于尽的事实。
二人心有灵犀,自然很快就平复了心头刚刚涌起的波澜。而身外的其他旅人当中,却忽然有一个跳了起来,大声惊叫,“啊呀!这个名字怎么这般熟悉!太学生,姓刘名秀,可不是,可不是斩杀了怪鼍,后来却被王家所害的那个刘秀。掌柜,掌柜大哥,此刘秀,是不是你先前说的那个!”
“当然是,太学里,能有几个刘秀?!”
胡掌柜立刻扯开了嗓子,用足了全身力气回应,“他不是不帮他大哥出头,而是被恶人所害,无法去帮!你们这些妄人,不要总拿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去踹测英雄!”
众人被他骂的脸红,却心悦诚服,当即,有人大声赞叹道,“果然是龙兄虎弟!此刘秀就是杀妖除害的刘秀,怪不得邓禹和苏著,会替刘家出头!”
“龙兄虎弟,的确是龙兄虎弟。只可惜,做弟弟的,去得太早!”
有人则满脸羡慕,用力拍案,“原来不光哥哥了得,弟弟也是如此厉害。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太学同窗,也不会在他被奸人谋害之后,让他的家人无依无靠!”
“是啊,刘秀舍身诛杀怪鼍,是个英雄。他的那些同学,想必都个个以其为荣,怎么可能对他的家人不闻不问!”
还有人,则对岑彭幸灾乐祸,“这下姓岑的为难了,简直是骨头卡在了老虎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寝食难安!”
“可不是么?不对刘伯升动手,姓岑的心里头就始终不会踏实。可若敢随便碰一下刘伯升,又是大司马,又是太师牺仲,恐怕前队大夫甄阜也保不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邓禹和苏著将他碎尸万段!”
“呵呵,这才哪到哪,姓岑的,姓岑的地真正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胡掌柜在一旁听得心头大乐,忍不住张开嘴,高声宣告。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恩公夫妇此番返乡,应该还需要悄悄来去,不能随便暴露假死脱身的事实。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满脸歉意地朝刘秀先前所在的位置张望。
谁料,刘秀和马三娘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只有两摞整整齐齐的足色五铢钱摆在桌子角旁,提醒着掌柜和伙计前去结账。
“恩公!” 胡掌柜顿时急红了脸,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快步冲出门外。“恩公,这如何使得,您和夫人的酒饭,我请,我请!”
哪里还追得上,只见璀璨的星空下,一对修长的身影飘然而去,就像两只双飞的鸿雁,相依相伴,相助相成,无惧世间所有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