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叔,你年轻气盛,我不与你争!” 李秩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下额头,铁青着脸在李通身后帮腔,“杨四的伤,李某自然会请人给他医治。你今日的无礼,待李某见了令兄,也会如实相告。咱们道同也好,不同也罢,却不可将彼此之间的不和,让外人知晓。你读书多,这些道理,想必不用李某反复啰嗦!”
“三爷,四小姐已经很累了。您最好让四小姐歇息一晚再走。” 皮六顾全大局,明白刘、李两家,不该因为今日的事情起了隔阂。转过头,强忍委屈低声劝告。
”我不累,我一点儿都不累,皮六你不要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累了!” 刘伯姬哪里肯示弱,挥舞着手臂大声抗议。
“伯姬,不要胡闹!” 刘秀的目光迅速从自家妹妹身上扫过,皱着眉头吩咐。随即,又沉沉地叹了口气,朝着李秩和李通二人拱手,“季文兄,次元兄,小弟刚才鲁莽了。季文兄说得对,咱们之间的争执,不必闹得人尽皆知。我带着小妹去客栈休息,明日一早,再登门来请次元兄!”
“何必去客栈,我家里有的是空房?!” 李通大喜,立刻笑着回应。“文叔,伯姬,还有这位皮壮士,咱们去我那边。大哥,你先消消气气,等明日大伙都气顺了,咱们再一起把盏言欢!”
说罢,上前一把拉住刘秀,不由分说就往自己日常居住的院子里拖。刘秀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好又叹了口气,回头招呼上小妹伯姬,随从皮六,一道返回了东侧跨院。
虽然东侧跨院,完全属于李通。吃饭之时,也没用李秩及其麾下的家丁前来打扰。可刘秀心中怒火翻滚,又怎么可能吃出味道? 将李家专门从酒楼里订制来的山珍海味,草草夹了几筷子,就宣告饱腹。然后任凭李通安排着,在客房找了个屋子住下,捧着半卷《史记》对灯枯坐。
虽然说心情烦躁时不应读书,但读着读着,刘秀的心情就平静了下来。对照太史公笔记下那些逝去的英雄,想想这些年打过交道的各种人物,不知不觉中,半晚上的时间就飞速渡过。
“三爷,三爷您睡了么?” 正准备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去见周公,屋门外,却传来了皮六低低的呼唤,很小心,唯恐吵到了李家的任何大人物,让他自己落到跟杨四一样的下场。
“没有,六子,你进来说,门没有栓!” 刘秀皱了皱,迟疑着放下手里的竹简。
“是,三爷!” 皮六答应着,迅速推开房门,侧身而入。随即,又把房门紧紧关好,警惕地向四周扫视。待确定屋子内除了自己和刘秀之外,再无第三个人,才又迅速向前凑了数步,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幅度,低声说道:“三爷,有些话,小的不知道对不对,但不吐不快。宛城李老爷,虽然手眼通天,可他对底下人,实在太狠了。与咱们大庄主,完全不一样。小的这条命,愿意为大庄主赴汤蹈火。可如果换成了李老爷,小的真的不愿意替他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你说得对,李秩刻薄寡恩,很难让手下人真正归心!”刘秀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我刚刚回来,对咱们这边的情况不熟悉。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提醒大哥,切忌对此人委以重任!”
“恐怕大庄主不会听,三爷,您别嫌小人说话直。”皮六咧了下嘴,连连摇头,“大庄主义薄云天,对兄弟们无论贵贱,都赤心相待。李老爷虽然不拿我们这些小喽啰当人看,在大庄主面前,却是毕恭毕敬。以大庄主的性子,即便知道李老爷刻薄,恐怕也依旧会拿他当兄弟看。顶多私下数落他几句,让他多少做些收敛罢了!”
“嗯!” 刘秀知道皮六说得是实情,皱着眉头低声沉吟。
“三爷,您别生气,我总觉得,咱们明天能早走就尽量早走,千万不能再于宛城逗留。李老爷对杨四如此狠毒,平素对其他下人,恐怕也不会太好。而他又跟大庄主相约要造皇上的反,万一哪个受了处罚的下人心存不满,主动去出首,恐怕李家二老爷的官再大,也保他不住!”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刘秀心中一紧,用力点头。随即,又警觉地低声询问,“六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如果听到了,可千万别瞒着我。否则,咱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皮六被刘秀的目光吓了一大跳,一边摆手一边连连后退,“小人只是看到,今天杨四挨打的时候,周围很多家丁脸上都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万一他们中间哪个跟杨四……哎呀!地在动,地龙要翻身!”
一句话没等说完,某种奇怪的震动,忽然贴着地面传来,直接钻入了他的心底。再看刘秀,早已经抓起了佩刀,起身冲到了屋子门口。
“三哥,怎么回事,是地龙翻身了么?” 刘伯姬恰好也没入睡,披散着头发冲进了院子,冲着刘秀大声询问。
“不是地龙翻身,是骑兵,大股的骑兵!”刘秀面似寒霜,一只手拉起刘伯姬,另外一只手拉住皮六,拔腿就跑,“是朝着李家这边来的,别问了,赶紧去马厩牵坐骑!”
当年在太行山外与吴汉所部的骁骑营交手之时,那五百余匹如风卷至的战马,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