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刘秀微微一愣,迅速收回心神,转身向邓禹大气地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近天天跟麻烦为伴,我早就习惯了!况且,刚才姓苏的那一伙人原本就是冲我而来,你只是遭到了池鱼之殃!”
“刘师兄的救命之恩,邓某不敢言谢!”邓禹也愣了愣,随即,似模似样地向刘秀躬身施礼,“但,但师兄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刚才是说,好像有两位姑娘都对你青眼有加。你选了其中一个肯定会得罪另外一个,这才是真正的麻烦。至于苏某,一条癞皮狗而已,根本不值得师兄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哈……”周围看热闹的学子们放声大笑,同时对刘秀的桃花运,羡慕得丝毫不加掩饰。
登时,刘秀刚刚恢复了正常的脸色,瞬间又红中透紫。丢下一句“休要胡说”,像打了败仗般匆匆逃离。众学子见他居然为桃花运而尴尬,笑得愈发大声,直到他整个人都消失在风雪之后,才揉着发酸的肚皮,各自散去。
这世间,容易逃避的,是他人的目光。无法逃避的,却是自己的内心。当晚在静安楼与严光、朱佑、邓奉三人结伴夜读,刘秀难得一次没有读进去。捧着一卷书简,痴痴半宿,却不知书中所云。眼前被灯光漂白的墙壁上,总是闪现出两个修长的身影,一动,一静,一大,一小,一炽烈如火,一似水温柔。每一个仿佛此刻都伸手可及,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她今年才十二岁,是因为自家伯父和哥哥太龌龊,才把我当成了英雄。等到及笄,估计早就把我给忘了!”无奈之下,少年人只能继续自我欺骗。每一条理由,都找得甚为充分,“况且她叔叔说了,只准去终始堂找他,不准登阴府的大门。我跟她,一年里连面都见不了几回,胡乱寻思这些没用的做甚?!”(注2)
……
如是想着,心神倒是渐渐安定了下来。隐隐约约,却又有一种刺痛油然而生。阴博士是怕自己穷小子高攀,才故意那么说。可自己这辈子,又怎么可能永远是穷小子?!俗话说,莫欺少年穷……
不知不觉中,他握在书简上的手,就越来越紧。仿佛这样,就能让书简上的内容,全都自动进入心里一般。读书、出仕、光耀门楣,然后……,对出人头地的渴望,在少年人心中,从没有一刻,如今天这般强烈。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一股焦糊味儿,只冲口鼻。猛地抬起头,刘秀四下扫视,见到身边没有任何书简被灯火烤到,才稍稍放下了心神。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锣鼓声,紧跟着,叫喊声便如潮而至:“走水啦!走水啦!快起来,快起来各家清理门户,莫让火势蔓延!快起来……”
迅速放下书简,刘秀用力推开窗户。朱祐等人也一跃而起,齐齐冲向窗口。
只见西北方向浓烟滚滚,有栋三层高楼,像只巨大的蜡烛般,烈烈而燃。半边天空都被“蜡烛”烧得通红,各种叫喊声也是不绝于耳!
“是百雀楼!”朱佑眼神好,哑着嗓子,喃喃嘀咕。
“呼——”一股寒风夹着雪花破窗而入,几个少年人同时身体一凛,惊愕忘言。
注1:文凭,旧时官府給颁发的各类凭证,包括学历证明。
注2:及笄,女子十五岁或者十六岁,为及笄。出自礼记,“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意味着可以成亲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