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翅白象旁,来自三清山的年轻道士齐东玄俯首弯腰,轻声问:“怎么样?”
少女阿九看着码头处那位穿着打扮都普通如寻常家奴一样,但此时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身上仿佛有一种耀眼光芒的青年,忽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两侧脸颊上,梨涡由浅而深,低声道:“我喜欢他。”
齐东玄也跟着憨笑,道:“因为他长得好看?”
少女歪头斜瞪。
齐东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他他的确长得好看嘛。”
少女的目光在齐东玄的脸上转了一圈,露出怜悯之色,这让齐东玄有些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眼口鼻,小心翼翼问:“我真的有那么难看?”
少女扯了扯嘴角,很明显心有不忍,但还是说道:“凑合凑合吧。”
齐东玄不哀反喜,笑道:“这个评价很中肯,走,咱们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朝码头处走去,却被青藤书院的众人挡住,没能靠近徐良。不过,徐良的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少女阿九。在她的身上,徐良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来自草鞋少女的记忆,所以他格外留意,除此之外,眼前这个少女的眼睛很特别,那种黑白分明与寻常人不同。
顺着他的目光,青藤书院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分开,让出一条路。
齐东玄先迎上去,到了徐良面前,很客气地笑了笑,道:“小道齐东玄,来自三清山,奉小师叔之命,在此等候徐公子。”
徐良略感讶异,道:“陆道长特地让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齐东玄取出一封书信,递过去,道:“小师叔并没有具体交代小道,只说徐公子看了书信便知。”
徐良接过书信,拆开后立即感受到一阵有着陆桢气息的清风扑面而来,确定这是陆桢的亲笔书信,迅速浏览一遍后,微微沉吟,然后抬头看向齐东玄身后的少女,问道:“你就是阿九?”
少女点头,惜字如金:“嗯。”
徐良看着她,目光柔和,道:“陆道长在信上已经跟我说了你的身世,他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少女问:“跟随你能做什么?”
徐良微愣,莞尔笑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
少女摇头,旋即又道:“我喜欢读书。”
徐良反手指向身后的四个少年,道:“他们四个都是湖畔书院的学生,温兰亭是他们的先生,你若愿意……”
“我不会去任何书院读书!”
少女打断徐良的话,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小脸阴沉着,坚决道:“除了山阴学宫。”
意思是,除了山阴学宫,她看不上其他的书院学府!
这一句话,仿佛一颗砸进平静大湖里的大石,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哗然,码头上一阵骚动。如此大的口气,出自一位八九岁大的少女之口,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天南的儒教圣地是山阴学宫不假,但是除了这座最高学府,其他的书院也并不差,甚至像出了一位鬼笔先生的湖畔书院以及出了一位青书先生的青藤书院,在天南的众多儒教学府中地位很高,备受众多读书人的推崇。如今,竟然有一位乳臭未干的孩子大放阙词,看不起除了山阴学宫以外的那些学府,这要是换做一个成年了的读书人,恐怕马上就要遭到旁人的唾骂与指责。
此时,来自青藤书院的众读书人就很不满,一个个神色不善地盯着少女阿九,若不是因为她年纪小,这些人都要出手教训一番了。
钟修杰忌惮徐良,但不至于怕到不敢说话,此时看着阿九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小妹好大的志向,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跑得快,先要学会走路,好高骛远,只会贻笑大方。”
阿九冷冷地呛声道:“关你什么事?”
钟修杰脸色阴沉,但也没有做出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八九岁孩子吵架斗嘴这么自掉身价的事情,而是以一种长辈般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道:“读书人修身养性,明理通达,讲究心平气和,谦逊好学,你如此心性,如何能好好向学?”
阿九抬眼,两条细长的眉毛一挑,讥笑道:“方才的事情,众人有目共睹,我在你们这些自诩为知书达礼的读书人身上,只看到了妒忌自负,目中无人,仗势逞凶,还有虚伪无耻,你又有什么脸面来教训我?”
钟修杰气得银牙暗磨,但为了保持风度,只好忍了,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无奈神色,摇头道:“劝而不改,教而不学,孺子不可教也。”
阿九嗤之以鼻,轻蔑道:“苍蝇就是苍蝇,不管是闻到肉香还是屎臭,都要扑过去占一份,还一副独享其乐的样子,也不怕恶心人!”
“你!”
钟修杰忍无可忍,整张脸都快憋成猪肝色了。
可他正要发作,却发现徐良盯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光芒仿佛利剑,刺得他心头发痛,后背唰地冒出冷汗,被江风一吹,凉飕飕的,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再度咽下这口恶气,甩袖想离去,可转念一想,周茹还在呢,便只好走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徐良看向少女,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随后认真道:“纸上的诗词文章,圣贤大道,我教不了你,全靠你自己去读去记,你跟在我身边,我能教你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人’字。”
少女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现在要喊你先生吗?”
徐良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