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忠带两个军士跟在朱祁钰身后,待朱祁钰走出奉天殿,走出皇宫,道:“请殿下上车。”
一辆马车早就停在宫门口,一队军士列于马车后。
这是要软禁他吗?朱祁钰心下愤愤,奈何一眼望去,宫门口尽是军士,守卫宫门的大汉将军不知却了哪里,卫戍宫城的金吾卫更是不见踪影。
樊忠催促:“殿下请上车,皇上仁慈,定然不会为难殿下。”
现在就软禁朕,还说不会为难朕?朱祁钰愤怒已极,可孤身一人在此,眼见不上车是不行了,只好踏脚踏上了马车。
马车很普通,对已经习惯乘坐御辇的他来说,实在是太简陋了。
樊忠上马跟在车旁,一直把他送到郕王府。他登基后,郕王府成为龙潜之地,每天有专人洒扫,一直空着。
再次踏进住了几年的大门,他有恍如隔世之感,突然就黄袍加身成了皇帝,突然就被废黜,一切都身不由已,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太好笑了。
奉天殿里,文武百官目送朱祁钰出了殿门,才直起身,转身,向朱祁镇施礼,王文率先道:“臣恭迎皇上大捷归来。”
这一次总算被我抢了先。王文得意洋洋瞟了陈循一眼。
无耻啊,叫皇上叫得这么顺溜,很多人心中暗骂,虽然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接受朱祁镇重登帝位,但太上皇叫顺口了,要改过,不是得有一个过程吗?总得给大家一息的时间准备一下吧?这货怎么能转换得这么顺溜呢?
陈循更是目光沉沉看了王文一眼,难道这货昨天诬陷皇帝是西贝货为的是挖坑让自己跳么?万幸啊,自己存了心眼,今天早朝时没有急吼吼跳出来,要不然死罪难免哪。
就在文武百官眼色乱飞之际,张益和许清华从殿外进来,施礼道:“参见皇上。”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太上皇?不存在的。一直以来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在土木堡和他们浴血并肩奋战的这一位。
张益曾经犹豫过,也只是担心因为此事得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兼同僚反目,如果大家的支持者不同,政见不见,将再难走到一起。幸好朱祁镇果决,直接带兵进城,绝了后患。张益很欣慰,皇帝经此一事,真的长大了。
两人一直候在殿外,这时当然要起带头作用了。
张益是内阁大学士,许清华是翰林侍讲,两人都是随驾出征的文官,身份地位和王直天差地别。群臣再不犹豫,纷纷道:“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不是参见太上皇。
两种称呼截然不同。
朱祁镇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面露微笑,郎声道:“众卿平身。”
这话说得扬眉吐气,天下本来就是他的,他本来就是这座皇宫的主人,现在他回来了,文武百官自当施礼参拜。
一切就是这么顺理成章。
“谢皇上。”群臣谢恩起身。
朱祁镇道:“土木之役大捷,当封赏有功之臣。众卿坚守京城,也有功,自当封赏。”
毕竟土木堡大败的消息传来,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除了南迁,保住半壁江山之外,再无他法。在这种情况下,徐埕急于立功,第一个跳出来嚷嚷南迁,然后他就悲剧了。
现在,朱祁镇的意思非常明显,不仅随驾出征的将军朝臣有封赏,就是在京的朝臣也要lùn_gōng封赏,起码他们没有怂恿代理朝政的朱祁钰南迁。
很多人的眼睛又落在于谦身上,要论在京朝臣的功劳,没有人比他更大,可他同时又是提议另立新帝的人。
功与过,都是第一哪。不知皇帝会如何决断?是lùn_gōng其功还是惩其过?
但是,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么恩还是得谢的,于是群臣又施礼道:“谢皇上。”
“今天且先议到这里,明天早朝再议,退朝。”朱祁镇道。
大家理解皇帝的心情,本来得去西苑安度“晚年”,现在又重登帝位,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这个时候,自然应该庆祝一下,可显然,那些随驾出征朝臣才是皇帝大人的嫡系,皇帝大概想和他们庆贺。这是嫌他们碍眼了。
群臣大多都是一副我懂的神情,施礼道:“恭送皇上。”
“宋卿、张卿随朕来。”朱祁镇打呼一声,走了。
很多人羡慕地望向老当益壮,一副雄纠纠气昂昂模样的张辅,和安静站在殿角,听到朱祁镇招呼迈步跟上的宋诚。
自此勋贵以西宁侯府和英国公府为了。很多人默默地想着,皇帝这是要倚重勋贵的节奏啊,文官难得扬眉吐气这么两个月,难道以后又要看勋贵的脸色吗?宋诚以往在京中就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以后得横成什么样?他有皇帝做靠山,有皇帝护着,谁敢吱声?以后的日子难过啰。
不少出了奉天殿的朝臣摇头叹气,这些人的子侄以前大多和宋诚有过那么一点不愉快,这时不得不为自己的仕途子侄担心,万一宋诚故意找碴怎么办?要不,还是送这些子侄回老家避一避风头吧。
就这么办好了。
先避一避风头,免得为自己和家族惹祸,待这阵风过去再说。
宋诚可不知道朝臣们怕他怕成这样,跟在朱祁镇身后进了太和殿,一进门,朱祁镇便抑制不住兴奋之情,笑容满面地道:“朕终于回来了!”
重回这座宫殿,重登帝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来。
宋诚道:“恭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