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死在自家府上的事,成为了正月初一沸腾京城的热门话题。
怀王府的人入宫报丧时,弘顺帝表示很难过,派了吴胜亲自来慰问怀王府亲眷。
死得太过蹊跷,却又查不出原因,怀王妃只能对外说是染病身亡,称怀王近来精神状态很不好,身子骨早就弱了,昨夜一场暴风雪,更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可即便如此,外面的百姓还是不断猜疑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有没有隐情怀王妃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天塌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给他们母子依靠。
傅炎闻讯赶来的时候,怀王的尸身已经入殓停放在灵堂。
整个怀王府笼罩在一片缟素中,沉重哀痛,丝毫感觉不到过年的气息。
怀王妃看着傅炎那张几乎和怀王一样的脸,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
“王妃要节哀。”
看到亲哥哥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傅炎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只是他从不把情绪流泻在脸上,所以自打进了灵堂,整个人就陷入了沉默,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棺木,把自己化为了一尊雕塑。
傅炎并不相信怀王真是染病死的,他虽然因为常年在德亲王府,很少跟怀王往来,却十分了解,怀王是个经常跟尸体打交道的人,他的身子骨比一般人都要硬朗,昨夜的暴风雪虽然大,怀王却是在自家府上,他没道理会因此而丧命。
更何况,几天前怀王才来找过他,那个时候,傅凉煜看起来虽然精神不好,却没有到衰竭的地步。
这其中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离开怀王府以后,傅炎去了楚王府,想请傅凉枭帮忙查查,看能否查出怀王真正的死因,却被楚王府的李忠公公告知,楚王出城了,并不在府上。
楚王府只有杜晓瑜一个女主人在家,傅炎不便进去,听了李忠的话以后就原路折回了。
回到德亲王府,德亲王和德亲王妃见傅炎心情沉郁,怕他有什么地方想不开,便轮番来开导他。
傅炎道:“父王,母妃,我没事,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怀王就这么没了。”
他们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于同一个娘胎,甚至连容貌都是相同的。
人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以前傅炎觉得自己是嫉妒怀王的,因为怀王成了被留在宫里的幸运儿,而自己却是被遗弃的那一个,不管弘顺帝怎么弥补德亲王府,他都没办法抹去心里的这道阴影,无法释怀自己成为弃子的事实。
直到除夕前几日,怀王突然找上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才突然觉得,或许留在宫里也未必是好事。
当时傅凉煜说了很多,其他的,傅炎没怎么记住,唯有一句印象最深。
傅凉煜说:“阿炎,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羡慕你,甚至是嫉妒你,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倘若当年被送出宫的人是我该多好,这深宫里好可怕,从我八岁开始到现在,压抑了那么久,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傅炎不知道傅凉煜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他说这些。
那种感觉,就好像傅凉煜是在交代后事。
果不其然,真让他感觉对了,傅凉煜应该是早就预感到自己将死,所以把最后的遗言留给了他这个双生弟弟,对怀王妃和他的子女,连个交代都没有。
傅凉煜的死,让傅炎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悲痛。
毕竟生母不在了,傅凉煜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兄弟,他们之间哪怕身份有别,说到底也是血浓于水。
如今却连“唯一”都离他而去,傅炎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能撑多久。
——
深冬时下的雪还没化完,傅凉枭去往九仙山的途中多次遇到前方雪崩阻了路的情形,本来打算连夜赶路的他无奈之下只能找间客栈投宿。
然后他在客栈里遇到了慧远大师。
与其说“遇到”,傅凉枭倒宁愿相信这老神棍是特地来等着他的。
“王爷意欲何为?”慧远大师问他。
傅凉枭端起杯子,晃了晃里面的酒液,唇角往上勾了勾,“大师不是挺会算的吗?怎么,本王意欲何为,你竟然算不出来?”
慧远大师淡淡一笑,“阿弥陀佛。”
“大师既然特地在此等本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王着急赶路,可没空陪你。”
慧远大师只道:“巧了,老衲的目的地和王爷一样。”
多日的路程,让傅凉枭觉得疲累,他揉着眉骨,“大师不妨直接告诉本王,九仙山上有什么,省得本王费时费力再跑一趟了。”
慧远大师怔怔看了傅凉枭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还不如不问。
傅凉枭从来就跟佛家无缘,那些个弯弯绕绕的话他听不懂,知道老神棍不会直说,他也懒得再费口舌,等路段通了以后继续赶路。
到达九仙山脚下的时候,被人阻了路。
阻路的不是旁人,正是已经在九仙山“修炼”了一年的江亦臣。
见到这个人,傅凉枭便想起去年在汾州城隍庙的事,那天倘若自己再去晚一步,筱筱就跟着他走了。
傅凉枭端坐在马背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亦臣,“一年不见,本王倒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
江亦臣面色寡淡,“我师父说,他不想见你。”
傅凉枭已经知道自己要见的人是谁了,说起来,当初在城隍庙还有过一面之缘,想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