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霓裳来到养心殿。
外面有几个小太监守着,见到皇贵妃手里拎着食盒,忙伸手拦住,说:“皇贵妃娘娘,皇上正在休息,不进食。”
霓裳也不恼,微微一笑,“本宫送的不是吃食,是心意。”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让她进去。
霓裳脸色正了几分,“东西六宫谁掌权,谁说了算,你们不知道么?”
“这……”
几个小太监更为难了。
皇后娘娘没疯之前,后宫就已经是皇贵妃掌权,如今皇后娘娘疯了,今后谁会成为这后宫的女主人,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他们的确是不敢对皇贵妃不敬,可是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正巧这时,太监总管吴胜从里面出来。
见到皇贵妃,吴胜愣了一下。
霓裳弯了弯唇角,看着他。
吴胜突然觉得后脖子有点凉飕飕的,躬身行礼,“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霓裳莞尔,“本宫来看看皇上。”
吴胜本想阻止的,但是想到似乎自己每一次的阻止都是徒劳,只好叹息一声,“娘娘里面请。”
霓裳满意地笑笑,抬步走了进去。
她刚关上门,外面的几名小太监就被突然现身的铁浮屠给弄晕,拖下去扒了衣服换在自己身上,又回来守在门外。
至于养心殿周围的大内高手,早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对于铁浮屠而言,只要见到浮屠令,要处理这么些人,就跟闲来无事拍几只蚊子一样简单。
——
弘顺帝披头散发地坐在龙榻前的脚踏上,一只手搭在龙榻边缘,身上仅着明黄中衣,松散的发间,隐隐露出几丝白。
听到脚步声,弘顺帝直直看过来,额上的抬头纹使他看起来像个缩了水的木瓜,与眼前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沈岚,你也是来看朕笑话的?”
弘顺帝像是被谁抽空了精气神,声音透着嘶哑。
他并没有起身,搭在龙榻上的那只手,拳头微微握了握,苍老的手背上青筋突兀,头发半遮面,挡住了眼睛,眼白上有血丝,从发丝间流露出来的眼神,好似刀子。
霓裳仿佛没看到他狰狞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把食盒放下后揭开盖,拿出里面的东西。
弘顺帝以为,食盒里面要么装的是汤,要么是吃食点心,没成想,霓裳拿出来的却是一副锈迹斑斑的镣铐,隔着好远都能闻到上面的铁腥味。
弘顺帝瞪大眼,“你做什么?”
对上霓裳满是笑意的那张脸,他后背一阵恶寒,边说边后退边往外喊,“来人,来人,护驾!”
“皇上还记得这个么?”霓裳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镣铐,年久的刑具发出哗啦啦的摩擦碰撞声,听得人牙酸。
弘顺帝的后背抵在龙榻旁边的衣柜上,面部肌肉有些抽搐,“朕看你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霓裳突然笑了起来,尔后笑容一收,目光变得冷冽尖锐,从齿缝间一字一句地挤出来,“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皇贵妃之位给了你,掌管东西六宫的大权也给了你,如今皇后疯了,所有人都说你会是下一任皇后,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弘顺帝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庆国已经退兵,重新和大魏签订了休战协议,按理说,作为庆国奸细,沈岚再留在傅氏皇宫并没有什么用,可她还是不满足,一次次的发疯,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霓裳一步步走过来。
弘顺帝知道她有些本事,会用银针,他心里惶恐,面上却做出强硬的姿态,威胁道:“沈岚,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肯乖乖收拾东西离开皇城,朕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怪朕不念旧情!”
霓裳在他面前止了脚步,缓缓蹲下身,一手拿着镣铐,一手来抓他的手腕。
弘顺帝扬起巴掌,还没等扇下去,就被她指缝间的银针扎中,银针上有麻药,他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捉住自己的手腕,然后套进镣铐里,上了锁。
“这是二十年前,皇上亲自让人为秋霓裳打造的,你把她幽禁在荣华园,没日没夜地凌虐折磨,就为了满足你的变态欲,她的双手险些在镣铐里被磨断,除了那张脸,身上的肌肤没一处完整。”
霓裳拖了把太师椅过来,坐在弘顺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所以你是来为她报仇的?你配么?”弘顺帝突然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不配来质问我配不配。”她说着,轻轻笑了一下,从广袖里掏出镀金银册,这是大魏朝写传位昭书的东西,由上好的天蚕丝制成,和圣旨一样,中间绣着祥云瑞鹤,两端有银色龙纹的防伪标志。
只不过,比圣旨更为华丽。
从弘顺帝的角度,能看到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若非他记得自己压根没写过传位昭书,恐怕真会以为是自己的笔迹。
相像到弘顺帝本人都辨认不出来。
“我今日来,是想借皇上的大印一用。”霓裳冲他扬了扬诏书,“传位的内容,我已经写好,就不劳烦皇上亲自操心了。”
她一面说,一面走向御案。
装玉玺的宝函被锁了,霓裳微微蹙了下眉头。
宝函锁是特质的,结构很复杂,基本没可能被撬开,锤凿不坏,刀砍不断。
弘顺帝双手被镣铐拷着,扭转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若是没有朕的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