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里正看了一眼丁秀兰难看至极的脸色,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大过年的,都退一步少说两句,去堂屋准备吃饭了。”
这算是丁里正给丁秀兰留的最后一点面子,不想在大年三十这么个喜庆的日子闹僵了气氛,所以给她个台阶下,接下来就端看丁秀兰有没有脑子能反应过来了。
丁秀兰擦了鼻血冷哼一声,看向胡氏,“带我去房间换衣服。”
胡氏什么也没说,前头引路去了。
等丁秀兰走远,丁里正才对杜晓瑜说道:“闺女,我这大姐是个不好相与的,说话又冲,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往心上去,当她发癔症就是了,别搭理她,否则你说得越多,她就越能嘚啵个没完。”
杜晓瑜听得出来,丁里正这番话里多多少少都掺杂着一些无奈。
但作为丁秀兰的亲弟弟,能把话说到这份上没偏袒他亲姐姐,杜晓瑜觉得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因此心里觉得暖洋洋的,笑着说道:“好,我都听爹的。”
出门的时候,杜晓瑜见到周燕站在外面,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
杜晓瑜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压根没有因为周燕那凶神恶煞的眼神而退缩半分。
她是心软,但不代表好欺,所以很少会在敌人面前露出愤怒的神情来让他们得逞,对方越是恨她入骨想生撕了她,她就越要笑给她们看。
等杜晓瑜走进堂屋,周燕才敢怒骂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且说胡氏带着丁秀兰去了东厢房,胡氏没住在新宅,衣服都在老宅,她便想着找件廉氏没穿过的衣服先给丁秀兰换上,虽然年龄差别有些大,但从丁秀兰的穿着来看,她就爱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况且个头体型与廉氏也差不多,胡氏记得廉氏年前刚做了一身新衣裳,至今还没穿过,就带着丁秀兰进了廉氏的房间。
丁秀兰一见厢房内的各种装饰摆件以及里屋填了漆挂了帐幔的那张宽大拔步床,顿时就挪不动脚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里面闪烁着嫉妒的火焰。
要知道,她男人的铺子一年也能赚个百十来两银子,丁秀兰刚嫁过去的时候她小姑子还待字闺中,因此不用还赌债,那几年也算是她夫家最风光的时候,住的是二进宅子,但也就是名儿好听,里面没有什么假山池塘景观树,也没有花园,更别提眼前这张让她一看就垂涎不已的填漆镂空雕花拔步床了,活了半辈子,她哪里得睡过这么好的床。
胡氏已经从衣柜里把廉氏的那身新衣服翻找了出来递给她,说道:“大姐,这是年前刚做的新衣,你将就着穿穿,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干净,等晾干了你再换回来。”
丁秀兰瞥了一眼胡氏双手捧着的衣服,又是一惊,布料竟然是缎子,价钱绝对不便宜。
这是杜晓瑜亲自采买的布料,想着过年了给家里每个人都做身新衣裳让他们高兴高兴,所以布料选了质量好一点的,但也不算拔尖,是中等料子。
可就算是中等料子,也要十两银子一匹,可一点都不便宜。
丁秀兰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十多年没回来,他这个大兄弟家竟然如此好过了,要房子有房子,要银钱有银钱,就连做衣服的料子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缎子。
收回视线,丁秀兰故作一脸的嫌弃,说:“这都什么呀,糙死了,会磨到皮肤,我们家下人都不穿的,你就不能找件做工精细料子柔软的来给我换吗?”
胡氏陷入为难,这可是他们家最好的料子了,如果大姑姐连这个都不穿,那就没有她能穿的了。
看到胡氏的表情,丁秀兰在心里暗爽了一把,然后以一种“勉为其难的将就”姿态从胡氏手里接过那件衣裳,“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家困难,用不起好料子,我委屈些就是了,你可得帮我把这身给洗干净了,对了,晾干以后记得熏香。”
胡氏脸色有点黑沉,就他们家这地方,哪里去找熏衣服的香料?但还是硬着头皮应声:“好。”
为今之计,只能先答应了大姑姐,再找机会和闺女儿媳商量法子去,大姑姐毕竟是婆家人,胡氏就算心中再火大,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男人的面子直接与大姑姐撕破脸。
终于捣腾完了这一茬,众人齐聚堂屋准备开饭。
廉氏见到丁秀兰穿着自己新做的衣裳,立即明白这是婆母的意思,心中也没有什么想法,脸上表情淡淡的。
胡氏向她投去歉意的眼神。
廉氏笑了笑,表示没关系,不就是一件衣服么,只要能早些把这令人糟心的大姑姑给打发走,她也求之不得。
晚饭才是真正的年夜饭,因此中饭还在桌上吃。
由于来了丁秀兰母女三人,杜晓瑜特地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杜晓瑜旁边坐了团子。
丁里正简单说了几句话以后,大家就开动了。
经过杜晓瑜这段时间的悉心调教,胡氏和廉氏做厨的手艺都大有进步,因此这顿中饭十分的精致丰富,所有的菜杜晓瑜都在厨屋里品过,色香味绝对都是过关的。
可偏就有那么个不怕死的人时时刻刻都想秀秀自己身为“富家太太”的优越感,这个吃一口嫌太淡,那个捞一筷嫌太油腻,总而言之,就没有一样是合她口味的。
杜晓瑜停下筷子,笑看着丁秀兰,“大姑姑如此会品菜,想来手艺也不赖,不如一会去厨房教教我们怎么做过年菜吧,免得我们做的不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