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水倒了,继昌这下可真着了急,久走荒原的他心里清楚,水对驼队将意味着什么。于是,慌忙进前,劈头就问:“咋回事?”
王四愤然丧气道:“平日在沙漠过夜,都是把水桶半截子埋在沙里,怕的就是夜里被风吹倒。昨儿货卸在平地,又赶上起风,新来的两个伙计没经验,就把水桶没埋。——哎!”说着,懊悔沮丧的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继昌强作镇静道:“现有的水还能支撑多久?”
王四神情蔫蔫道:“几个桶合起来有半桶水,加上随身带的,光人喝也就能将就一天半天的,要走到有水的地方,至少得两三天,骆驼凑活行,马怕是连沙漠都走不出去。”
继昌果断道:“那就朝着最近的路线走,把水集中起来用,走到哪儿算哪儿,实在不行就杀马饮血!”
漫漫黄沙,并没因为人类的造访而改变它的冷酷无情,道道沙梁,依然像群龙沐阳似的竞相摆放,丝毫也不会因为你的意愿而改变首尾的方向。
茫茫黄色,显示着生命的绝迹和死亡的临近。所幸的是,隐隐可见的天山雪峰,慈悲的给艰苦跋涉者指明了朝北的方向。
熬过了一个焦渴难耐的夜晚,众人几乎没谁说过一句话,就连平素欢快得像只小鸟似的惜春,也只是将无力的身子与继昌靠的更紧。
一缕红色才淡淡挂上了东面的天际,驼队便迎来最为困难的一天。全队连一滴水也没有,接下来就要靠马尿和马血来维持生命。王四不知从哪弄来个拳头大小的锁阳娃娃递给继昌。
继昌知道,这是沙漠中常见的一种,寄生在白刺根旁的根茎植物。每年六七月出土,并在短短三个月内就能完成生长、开花和结子成熟的过程,其力量靠的就是这块在地下暗暗生长的锁阳娃娃。
见二春好奇而又力乏的瞅着自己手里的圆家伙,继昌淡淡一笑,熟练的剥去外边一层不厚的粗皮,露出白嫩的瓤,轻轻咬下一块,有滋有味的慢慢咀嚼,伸手又将白嫩的小疙瘩递给了姐妹俩。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算是给身体补充了些急需的营养。因为缺水,所带的干粮和风干肉就无法下咽,肚里无物,身子困乏,也得干熬着。干躁的空气,让人连点润喉的口水都没有。
为了能让心爱的坐骥走出沙漠,继昌坚持徒步,让两个本不该如此遭罪的美人,轮换骑乘三匹马。有人已经开始接喝马尿,但二春却宁愿渴死也不肯沾一点腥臊的黄水。
好不容易走到沙梁的尽头,向西拐,再有五里便能走出沙漠,进入一段荒芜但却长有稀稀落落蒿草的石子戈壁。到了那里,马和骆驼就能活下去,但依然没有人能喝的水。
脚底总算踩到了实处,不再跟沙漠里那样,像是踩着棉花。来到一处难得的草地,继昌一屁股坐倒在地,喘息般的嚷道:“卸了垛子,让骆驼吃草......”
见继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王四慢慢凑近,干燥开口的嘴唇,痉挛般的抖动了几下,声音低弱道:“杀匹马吧,人都熬不住了。”
说着,踮脚遥视须臾,*般道:“到有水的地方,少说也得一天的路程,我看这人和牲畜恐怕......”说着,将头缓缓扭向了一边。
继昌沉吟般的嘟囔道:“北面那个山崖是啥地方?”
王四软软扭头瞅了一眼,声音乏乏道:“虎跳崖,也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继昌嘴里念叨着:“虎跳崖......”猛然翻身而起嚷道:“崖后是不是有个仙人台?”
王四惊疑的瞅了继昌一眼,淡淡道:“不知道,只是听人说那山叫虎跳崖,照着崖走,就是西去的陀路。”
继昌像是突然来了精神,面带喜色道:“赶紧挑选两峰体力好点的骆驼,带上水桶,我们去找水。”
王四倪眼瞅了瞅他,迟疑道:“那山干的全是红石头,哪见有个水星子?”
继昌艰涩笑道:“去试试,反正不远。”
见继昌要去山里找水,二春说啥也要去。说,死也要死在一块。王四见三人扯不开,便又默默牵来一峰骆驼。
真是:见山跑死马。眼见得山崖不远,若真走起来还费了不少时辰。好在骆驼吃了点东西,多少补充了些体力,在太阳刚刚偏西,就来到了崖下。
山崖远看像头啸视西方的猛虎,前爪斜跨,恰好踩在另一稍低的山脊上,一颗倒悬的千年古柏,像个弯腰戏童的老人,用稀疏杂乱的头发,轻拂着小草稀疏的地面。
见王四望崖轻叹,继昌狐疑道:“听说过这附近有泉水么?”
王四咧嘴嗤笑,声若叹息般嘟囔道:“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泉水。”话音才落,从那树下便‘呼’的窜出一只野兔,吓得惜春像踩到了蛇似的尖叫了一声。
继昌狐疑的瞅了王四一眼,上前慢慢掀起瀑布般的树枝,里面竟有道能过人的豁口。迟疑向前,绕过一处门神似的巨石,猛抬头,眼前的石壁上,霍然有个斗大的‘佛’字。继昌顿时欣喜难耐,扭头便窜了出了,急切间,竟然让树枝刮破了衣服。
二春以为继昌遇见了饿鬼猛兽,即刻拔剑在手,准备拼命。只见继昌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道:“赶快拿桶!有水......”
听说有水,几人顿时像吃饱喝足似的精神了起来。跟着继昌便钻进了豁口。
绕过巨石,继昌先虔诚的跪倒在地,冲石壁的‘佛’字拜了三拜。众人不知就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