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小子的这声喊,差点没吓得王九菊魂飞魄散,赶忙冲出院门,本想问个究竟,就见村里的年轻人,都朝山里跑,而遥遥西方,已黄土漫天,马蹄声声。
王九菊慌忙折身,就朝翠花屋里跑,也来不及呵喊一声,便破门而入。
见男人已经脱吧得一丝不挂,正殷勤地拽扯着翠花的裤子,而翠花像是丢了魂似的,任由牛德旺摆布。
牛德旺猛然一惊,还未及开口嚷嚷,就见王九菊发疯似的吼道:“吐蕃狗来了!快逃命啊!”
对于吐蕃狗的凶残霸道,他们在邻村被洗劫时,就亲眼目睹过惨状,六十岁以下的男女,不是被杀,就是像赶牲口似的被掳走。
骚风过后,除几个目光呆滞的老人外,就几乎没留下活物。
于是,牛德旺慌不迭的套上衣裤,一面朝门外跑,一面急切的嚷嚷:“得把牛牵上!”
见男人急急忙忙牵出了牛,王九菊就招呼翠花,跟着村里人朝山里跑,自己急忙窜进屋,别的东西可以不拿,但那包积攒多年的钱,却不能不拿。
越是心急,越是把钥匙插不进锁眼里,还手抖得两次把钥匙掉在了地上,情急之下,王九菊抱起挡门的石头,“哐啷”一声,便连锁扣都砸了下来。
挎上包袱,就朝院外窜,见牛赖着不愿快快走,王九菊便弓腰捡起根树条,不停地抽打牛屁股,恨不得让它跑得比马还快。
这牛可能是只认得自己家的地,和常常吃草的土梁,朝别的方向牵,它就有些耍赖。
王九菊手里的树条,已经断成几节,只剩下个小木棍,便索性猫腰,双手搭在牛屁股上,推着朝前走。
说实在的,才开始是她推着牛走,到后来,却是自己拽着牛尾巴在走。
而牛德旺,把这些日子攒下的力气,没用在翠花身上,此时却派上了用场,闷头弓腰,卯足劲朝前走,拽得牛脖子直挺挺地,翘头瞪眼。
二虎爹肩上搭条新被子,一手拽着呵喽气喘,上气不接下气的婆姨从旁经过,没好气的嚷嚷道:“逃命要紧!牵它干啥哩!”
牛德旺喘息般道:“开春还指它种地哩!”
好不容易绕过缓坡,进入一片树林,再朝前走不远,就有个隐蔽的山洞,只要到了这地方,就已经算是逃离了虎口。
见王九菊实在是走不动了,牛德旺也是气喘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弓腰喘息,想等缓过气来再朝前走。
但喘息未定,就听得有人踩踏干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牛德旺猛然抬头,只见四五个吐蕃人,像是饿狼见到了羊羔似的,慢慢围了过来。
牛德旺一惊之下,赶忙撒手退后,嘴里连连嚷道:“牛给你,别杀人......”
但牛德旺的话音未落,只见银光一闪,身子已然歪倒在一旁,血喷如注。
而王九菊尚在惊恐懵愣之中,就被几个吐蕃狗,软软的架出了树林。
空旷的原野,野狗般的嬉笑嚎叫,伴随着女人凄厉而又渐弱的呼喊,一直延续了很久。
夕阳照常抹红了大地,只是将不大的牛村,映染得更红。
牛壮清楚城里那个远亲的德性,五年前曾和娘去过一次,搭了不少的山货不说,人家还爱答不理的。
勉强吃了两顿“下眼子饭”,娘俩在人家仓房住了一宿,连城也没咋逛,就气呼呼地回了家,娘还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人家。
这回,不知娘是哪根筋抽着了,突然想起了这门亲,还大方地带了这多东西。
牛壮依稀记得,进城朝南拐,穿过集市不远,就是那个让自己叫“姨奶奶”的人家。
今天可能赶上逢集,街道上的人显得特别的多,牛壮边看热闹边朝前走,惦记着先把两袋麦子脱手。
刚进集市,就见有个商人模样的人,笑盈盈地问道:“都是些啥货?”
未等牛壮开口,那人的手就已经伸进了驴车,便只好停下,任那人翻腾。
那人挨个打开袋子看了看,又拿起山货闻了闻,便朗声道:“这货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见牛壮吭吭哧哧的,半天也说不出个囫囵话,那人淡淡笑道:“你是吃不准价吧?要不,你先去问个价,我等着。”
牛壮见那人实在,像个真要货的主,其实,这些东西,在进城前,牛壮就问过价,于是,也爽快道:“您说个价钱,我听听。”
那人便一副十分在行的样子,将车上所有能买的东西,都一一按等级开了价,并且,说地是头头是道,丝毫不含欺诈,牛壮便一口答应,顺利成交。
等点过钱,牛壮在心里暗暗一盘算,光那些准备送人的东西,就卖了不少钱,除了住店吃饭,还好好能置办些东西。
于是,便先找家车马店住下,把驴车安顿好,就乐滋滋的四处闲逛。
照娘的意思,先给翠花扯了块时兴的碎花布,和红色的方头巾,算了算,除了麦子钱,还剩不少,就给娘卖了个篦子,家里那个齿都掉了不少,又给翠花买了盒香粉,牛壮爱闻那味道。
翌日的太阳,还红红挂在树梢,牛壮就怀揣两块烧饼,悠哉悠哉的出了城。
牛壮一路上哼着有腔没调的曲子,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这倒不单是因为分文未动麦子钱,还置办了不少的东西,而主要是,没遭那份热脸蹭人家冷沟子的罪。
然而,村落的影子刚刚出现,牛壮却意外见到了令他惊悚无措的场面。
才拐过村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