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德州境内走了两日,这日午时,突然遇上一伙贩茶的客人,正往北面赶路,老都管是个富贵人,看到茶叶这些雅物便来了兴致,当即叫住卖家,亲自过来选茶。
这伙客人中主事的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年纪大的那位面上一脸倦容,不时捂嘴咳嗽。故而此时上前招呼老都管的,是那个年轻的后生,这后生叫众人停下江州车儿,任老都管察看,老都管边看边摇头,那后生也不恼,只是耐心的陪着这位不大可能出手的买家,毕竟这人衣着富贵,而自己贩卖的茶叶,品质只能算是下等。价格虽然便宜,但人家看重的,恰恰不是价格。
“后生,你这些茶叶怕是要贩到北地去罢?”老都管放下手中茶叶,问道。
“恁老好眼力啊!我们便是准备卖到北地去!”那后生笑着答道。
老都管见这后生倒也实诚,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实话实说道:“我本来想买些送人,可惜这等品相还真不大拿得出手,不然定能照顾你的生意!”
“不妨,我们也走得久了,正好歇歇脚!”这后生笑道,“我们也知这茶在咱们大宋卖不起价格来!”
“那你作甚进这种货色?”老都管奇道。
“千贯钱有千贯钱的生意,百贯钱有百贯钱的法门,我们叔侄二人,有多少本做多少钱的买卖呗!”
这位后生说起这些原本有些赧颜窘迫的事情时,依然乐观坦然。这时他的叔父见生意谈不成了,索性吩咐大家歇脚吃饭,又从干粮袋里掏出两个冷炊饼,叫同伴递给这后生,这后生接了饼,朝老都管笑了笑,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起这毫无味道的冷饼来。
“出来讨生活不易!这样后生,我买你一半的茶叶!你拿着钱,再去进点好货,辽人也不尽是不挑茶的。我世居沧州,也见过些事儿,你们就这样过去,我看悬!只怕到时候牛马也贩不回,茶叶也卖不掉!”
老都管见这对叔侄千里跋涉,露宿风餐,只为生计,当下动了恻隐之心,暗道这茶叶即便不直接送给王伦,送给他下面的喽啰们牛饮也是一样。
“多谢老丈良言相赐!”那后生满脸喜色,连忙把炊饼揣回兜里,又伸手把嘴一抹,连连拱手道谢。
老都管不以为意,挥了挥手,便叫家人取钱过来,正在这时,忽然后队骚乱了起来,只见一个柴府家人慌慌张张从后面赶来,叫道:“老都管,祸事了,祸事了!有一伙马贼,不知有多少人,突然杀将过来了,要抢夺咱们的车仗!好多人都趁乱跑了!怎么办啊!”
老都管一听急了,顾不得卖茶的后生,急忙就要去寻杨林,那后生把话听得分明,抄起江州车上一根棍棒就要上前,哪知却被他叔父死死抱住,道:“你说跟你有甚么关系?就知道拼命拼命!三郎你再这般,小命迟早不保!我兄长就你这么一点骨血,你叫我九泉之下,怎生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