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鸭嘴滩前。
梁山泊主王伦起了个大早,亲自领着山寨大小头领,前来给即将出师高丽无名岛的四支水军舰队送行。
虽然此时高俅的征讨大军就驻扎在兴仁府,距离梁山不过二百里上下,但根据情报汇总,梁山三大军师一致得出的结论是:这厮在没有等到分散在天南海北的九大节度使聚齐之前,是断然不敢冒冒失失便开驻水泊周边的,特别是在他唯一一路水军已然尽失的大前提下。
当然,萧嘉穗三人既然能推演出高俅的上限,自然也能算得出他的下限:哪怕此人吃错了药,死了心要往这个仇家俱乐部猛赶,对于拥有八百里天然屏障的梁山来说,也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这只怕是深陷于官军纠缠之中难以自拔的田虎田“陛下”,眼框红出血来也嫉妒不来的。
对王伦来说,高俅是个麻烦,但不足以成为束缚梁山的枷锁。在礼成江口的无名岛上所堆放的巨量缴获粮草,关系到梁山泊的未来大计,更不会因为此人的报复而耽搁运转。对于急需把对高丽的政局影响力降至冰点以下的王伦来说,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早先王伦便已经规划好了,此番在高丽缴获的大部分粮食运回梁山储藏,小半运送至济州岛。这样分配,比较节约时间。因为从无名岛到梁山一个来回,仅仅只需三五天而已,而若要将物资运去济州岛。所耗时间起码翻倍。
而梁山新水军的扩充编组。在昨日已经基本完成。大部分海事营因为编制暴增至五千人,已经正式扩编为“军”,率先吹响了梁山诸营扩军的号角。
在这次大扩军中,水军各军主将依旧如昔,并没有因为刘梦龙和牛邦喜的投诚,而做出调整。对于这两个人,王伦还需要考查考查才能下定论。因为和原先那班老兄弟相比,这两人完全没有旧日的案例可作参考,毕竟在原本轨迹中,他俩根本没有上梁山的那个命。其在被俘途中,因李俊和张横担心宋江滥放,来了个先斩后奏,提着这两颗已然接不回去人头,回山交令。
这种事情若放在王氏梁山,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不说王伦跟投降派宋江的人生观、价值观截然不同。更在其开疆辟土的思想影响下,绝大部分头领都认可了他的理念,那就是九成九的汉人都有被争取的价值,私杀俘虏来发泄心中不满的事例,在此时的梁山根本不可能发生。
喝过王伦亲自递上的壮行酒,“得意洋洋”成为每位即将出师高丽的头领脸上的标配表情。除了有些尴尬的雷横。就是平素十分持重的朱仝,也是笑意盎然,满面春风。
不主动追逐名利,并不代表要坚决抗拒名利。一州都监的高位,只用坚持本心而不用拍马屁就能得到,搁在古时大贤身上,那都是足以编入书籍引导后人的美谈,即便是美髯公朱仝,又岂能免俗?
而且,朱仝这个都监。并不是挂名都监。虽然他的十营兵马基本是靠“捡剩”凑齐的,但这些人身上基本没有太重的派系色彩。比如两营水军中有七成都是来自刘梦龙的降兵,三成则来自守备军新兵营中会水的新兵,从前根本没干过水军,连水军预备军都没进过。
剩下七营步军(还有一营骑兵编制)成分大概也差不多,不是青、淄两州的降兵,就是梁山守备军中等待分配的新兵蛋子。王伦不但没有在这些兵马中混入成编制的梁山老兵,同时还给予了朱仝相当有力的支持:此时十营主官并许多中下级军官都没有正式任命下来,王伦大手一挥,全部交给朱仝日后自己选拔,同时也给他那八十多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留下发挥的空间。
毕竟军队不是摆设,而是在关键时刻要拿来拼命的,手下若没几个自己提拔的人,绝对是玩不转的。王伦相当信任的交给了朱仝一张白纸,由他任意涂画。
这样做的意义有两点,一是朱仝能快速抓住队伍,二是王伦能牢牢抓住朱仝。
“济州岛即将迎来二十多万高丽降兵和恢复自由身的奴婢,正是需要小心谨慎加强戒备之时,朱都监也算是临危上任,还望莫辞劳苦,守护好这一方百姓的平安!”面对躇踌满志的朱仝,王伦这也算是临别赠言了,只见他说完,拍拍朱仝的肩膀,道:“叫弟兄们登船罢!”
“寨主……哥哥放心!男儿一诺,至死不悔!”
要说起来,朱仝还是生平头一次对人输诚,此时心中不由万分感慨。原来在二龙山,晁盖到底还是属于友人性质,宋江更非他的主人。而此时面对这位白衣书生,朱仝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其事的朝王伦拜了一拜。
“你是男儿,更是君子!”王伦朝他笑了笑,目光落在同去济州岛就职的雷横身上,只说了一句话:“好作!莫叫你老母蒙羞!”
雷横和王伦还没到张口便出豪言的默契,只是规规矩矩说了些方方正正的话,王伦点点头,对朱、雷两人道:“跟保正告个别吧!”
早等在一边的晁盖,已是上前将两位故人揽住,眼眶湿润,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显然是真情流露。花荣、刘唐在边上基本插不上话,唯有吴用面带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手拿一把鹅毛扇在旁边扇着,在他身边站着李忠、薛永等几个兄弟,眼巴巴的看着旧日兄弟即将踏上腾达之路。
“还没休息两天,又要出海,几位兄弟莫怪我王伦心狠!”面对几个迎上来的老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