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山巍巍,残阳似血。军旗猎猎,壮士凯旋。
前后近九个时辰的围堵溃兵行动,汉军儿郎们早已是精疲力竭。但他们此役的斩获,却足以让他们忘却肢体上的疲惫。
据不完全统计,埋伏在城外的六支骑兵队伍,合计押解了约一十六万名俘虏进城,这并不包括临阵斩杀的负隅顽抗地高丽士兵。也就是说,参与这次战斗的士卒,有一个算一个,不分战兵辅兵,平均下来都俘虏了起码四名敌军。而且敌国国君李资谦,也在这场战斗中落网,成为梁山军俘虏的第二名有国主之实的重量级俘虏。
相对于城外来说,城内的战绩就显得没有那么耀眼了。从疯魔军鲁智深部,到步七军卞祥部,五支步军总共抓到了四万余俘虏,其中六成以上属于主动投降,均在原地等待宋军受降,简直要多温顺有多温顺。所以,城内的战场形势虽然比城外要复杂,但是步军的伤亡比例却比骑兵要低得多。故而大多数队伍在完成既定任务后,还有余力把手头上有限的兵力投入到对重点建筑的搜查、清理、保卫中去。
在这一天里,不但梁山军在前线的所有战、辅兵全面出动,就连回天营都是彻夜不眠的连轴转,专门负责重伤员这一块的安道全都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根本数不清他在这七八个时辰里从鬼门关前拽回了多少条性命。
但如果就此认为负责轻伤的大夫就会轻松一点,那就大错特错。这一晚跌伤、撞伤、骨折等非利器伤害的士卒不计其数。擅长正骨的大夫要说工作量,一点也不比安道全轻松。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夜战中骑兵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慌乱逃窜的高丽溃兵,而是黑黑的夜幕。从战术上来说,夜战绝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上升到整个高丽战略,尽可能的消除敌方的战争潜力,却是梁山军不能错过的战机。毕竟大家都心里有数。十次击溃战,也赶不上一次完美的歼灭战。
“丁将军,你这个外号真不吉利,不如改一个!”
临时迁至赤县县衙内的回天营大帐,扈三娘亲自给马六军的副将丁得孙清理着伤口,像他这样弓马娴熟的职业军人,基本上不会出现自我失误的钝伤,只要被送到回天营来,不是箭伤。八成就是刀枪创伤。
丁得孙嘿嘿一笑,道:“妹子,你看我一身伤痕无数,自己都记不清受过多少伤,还不是好端端坐在这里?我们穷苦人家出来的,就信个命。有个贱名在身上。心里踏实!”
扈三娘抿嘴一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叮嘱一声:“可能会很疼,忍着点儿!”说完便取了盐水,细细的给眼前这位伤员处理着伤口。丁得孙并不是此役中受伤的梁山军地位最高将领,连闻名遐迩的卢俊义卢员外,都在这场夜战中中了流矢。还有亲军的赛仁贵郭盛,左臂上好大一个口子,据接诊的太医曹谊说,都可以看到里面骨头了。
“腌肉麽。还怕疼?!”丁得孙满不在乎的嘟哝了一句,一双眼睛规规矩矩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是别的,实在是这回天营的漂亮妹子太多,别说上药的女大夫了,就是执勤的卫兵,都是三娘手下的女兵。丁得孙是个纯粹的军人,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唯独到了这个地方,就感觉到有些放不开。
“妹子,俺来了!快找个手快的妹子给俺换了药,马上要去哥哥中军大帐开会哩!”扈三娘正在给丁得孙清创,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李逵来了。这位可是回天营的老伤员了,就是打死也不肯留住,偏要每天不定时来换药。
“李大哥,昨日你便没来换药,似你这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身上的伤甚么时候才能好完全?你再这样,我可要跟嬭嬭告状的!”扈三娘头也不回,便连珠箭也似的说道。她嘴中的嬭嬭可不是别人,乃是李逵的老娘。这位老妇人被李逵接来梁山之前,受过不少罪,不但眼睛哭瞎了,身子骨也一直很弱,算是回天营的老病号了,跟营里的几个头领都熟得很。
李逵见扈三娘搬出他老娘来,眼珠往上一翻,无可奈何道:“打明儿起,俺天天准时来换药还不成?”
扈三娘这才作罢,吩咐下面人给李逵换药,李逵四处看了看,偌大的一处大厅,竟然没一处空床,他也不见外,就往丁得孙旁边一坐,开口道:“兄弟,你哪里不好?”
丁得孙见李逵进来,早准备和他打招呼,见他问话,当即道:“和你一般,叫蚊虫叮了一口!”
“咬你这虫子,可没什么劲道!”李逵伸头看了看丁得孙的伤口,下了断语,然后开始吹起牛逼来:“俺身上扎出来这洞洞,安神医都说能把手指头伸进去!俺说算个屁,把伤口一包,俺照样上阵杀人!可惜呀,哥哥不让啊!昨晚那么大的阵势,居然不叫俺上阵,反还叫人把俺看了起来,你说晦气不晦气!”
“元帅那是爱护你,打这种捉俘虏的仗,何须派伤员上阵?”丁得孙回了一句道。
“俺皮糙肉厚的,中个箭算甚么事儿?倒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头领,该关起来爱护爱护!”李逵这句话原本没甚么,哪知接下来一句,就很有针对性了,“哥哥要关心,也得关心关心卢员外这样的大财主,人家那啥来着,锦衣甚么食儿,自小吃香的喝辣的,身上添个伤疤多难看?似俺和你这样的粗人,才不怕……”
“咳咳……”
丁得孙见他越说越离谱,咳嗽两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