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吴能,原是大宋京东人氏。只因小弟年幼之时,随船抵丽,幸蒙刘司空(泉州人刘载)提携,如今官至太常少卿!”
听此人自表来历,路允迪脸上并无惊讶之色,毕竟宋人在高丽为官早已不是甚么稀罕事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常少卿就敢非议风头无两的当朝功臣兼权臣,莫不是高丽参当饭,吃顶了?
“说来这太常寺,小弟也待不久了,这两日就要转去吏部,这不,即将上任,心里没底,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只好向父母之邦求援了!”吴能故作腼腆道。
去太学要人的始作俑者竟是他!
路允迪心中暗惊,且看这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去吏部即便不是做尚书,估计侍郎是跑不脱的,而且他能说动王俣到大宋要人,看来,此人的根子不浅啊!
再联想到吴能刚才很有针对性的那番话,路允迪仿佛骑虎难下之人突然找到下马石一般,心中豁然开朗,只见他慌忙行礼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贵国吏部天官吴尚书!”
吴能见说只是矜持的拱手还礼,并没有否定路允迪的猜测,等对方几乎要相信他就是高丽内定的吏部尚书时,他方才含蓄一笑,“鄙人资历尚浅,尚书是不敢想的,怎奈吾主天恩浩荡,加我为吏部侍郎,罢去李资谦逆党后,又不复再设尚书,愈叫小弟惶恐不安!”
这番明谦实耀的说法,叫路允迪心中有些膈应不过,只是刚才那姓韩的吃错药一般的态度,眼前这个人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
“恕小可愚钝,听吴天官方才所言,韩大人和贵国国主……似有分歧?”
“何止分歧!”
面对宋使的询问,吴能忽然愤慨起来,“贵使有所不知,这韩大人是当初吾主一手扶持起来的,哪知李资谦败亡,他倒是顺势坐大,隐然有李资谦第二的倾向。只因当初李资谦主张亲宋,他便主张亲辽,时至今日仍持此念,还是吾主英明,知道契丹人不可靠,虽然除去反贼李资谦,但亲宋的念头一直不曾改变……”
吴能细细碎碎说了一堆话,官场老手路允迪渐渐理出一丝头绪来,原来以这吴能为代表的一批人,乃是高丽国主新近扶持起来对抗老棋子的新棋子,这批新棋子想要在高丽朝堂站稳脚跟,难度不是一般大。
原因很简单,尽管他们踏上这片土地已有几十年,但对于盘根错节的本土势力来说,他们始终是外来人。
怪不得高丽竟然向大宋请求输出官员,路允迪直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本来嘛,这世上万事皆可缺,皆能缺,皆会缺,却断然没有缺官之理,原来这区区一百多学子,竟然和高丽官场内部的角力,联系得如此之深!
其实他心中明镜一般,和大宋亲近很有可能只是王俣稳定国内势力的手段之一,难保其并非发至内心的亲宋。但是,如果将来这一百多个种子,在高丽的土壤上生根发芽,凭着大宋学子的聪明才智,就算十年二十年后舵手想转舵,也要问问他们这些挂帆的,开船的意见了。
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契机,路允迪再看吴能时,简直是越看越喜欢,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升官大道!甚么徐兢,溺亡便溺亡了罢!甚么韩大人,本官就当个屁把你放了!甚么不合礼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他现在心里就想着两件事:
稳住王俣,结好吴能!(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