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负责开县(京)警戒任务的乃是梁山守备军序列中的蕃落军,自从在汉江边上跟随他们的主将史文恭扛下了一场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获胜的恶战,整支军队的士气陡然爆棚,全军上下已然自视为安东都护府麾下的主力骑军了。
这次梁山军分两路继续向高丽残余势力进军,这彪人马被落下了,不少老兵感觉被轻视了,还一肚子的不平,纷纷请愿随军出阵。一时间是写血书的写血书,切手指的切手指,几个高丽营均是躁动得不行。最后还是史文恭在开大会时狠狠发了一通脾气,这才稍稍降了点温。
当然了,一场胜仗最多能打出军人的信心,却并不足以叫这支以高丽人为主的军队把宋国当成自己的祖国,故而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关键在于,在绝大多数半岛土生土长的土著心中,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观念,那就是:“打不过他们,就加入他们!”
他们不是强者,但他们天生依附强者。
更何况,他们这次遇上的,正好是一个打定主意要接纳并融合他们的强者。
在汉城的整训中,所有能联系到家属的蕃落军高丽营官兵,百分之百的优先分配到了田地,其中战功卓著的立功人员和战死军卒的家属,分到名下的田地还是真番、临屯两郡的上好水田,这要放在他们从前,那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曙光这么快就普照到他们身上。不少人心底仅有的那点小感怀立马就抛到济州岛上。和故主王俣作伴去了。
俗话说,容易怀念过去的人,大多是现在过得不如意的人。现在的蕃落军中,没有人再以从前的身份为荣,更没有人以现在的身份为耻。虽说大家宋军的身份还未捂热,宋国的使者就泛海而来册封王元帅进爵王位执掌高丽,但没有人感觉到失落。史将军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只要跟着王元帅,无论是做正牌宋军,还是成为大宋藩属国军队,有实质上的区别么?
没有!
只要跟对了人,管他头上顶个甚么身份,还不仅仅就是一个叫法而已?从前开京八卫倒是叫得威风,可结果呢?
不提也罢。
是以这次蕃落军接到驻防开县,迎接天使的任务。全军上下十分兴奋,认为元帅把这么重要的仗卫任务交给他们,而不是其他队伍,绝对是出于信任的考量。当下都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异常,纷纷表示要抓住这次机会来展示他们独一无二的风貌。
哪知,就在他们眼皮底下。闹出这么一出拦路的紧急事件。这不是打他们脸吗?
只见那个身穿高丽传统服饰的汉子刚冲破仪卫的警戒,在他附近的警卫已经反应过来,当下气势汹汹的要给此人一个好看。哪知当他们刚刚靠近之时,忽听这人大叫一声:“大人呐,高丽国上下都是骗子啊!”
这人不说话还好,大家都把他当做围观的普通高丽百姓,哪知此人一说话,宋人的身份显露无疑。就在这当口,冲上来负责警卫的仗卫们迟疑了,宋人现在在这片土地上那绝对是超国民待遇的存在。一口流利的宋语就是身份的象征和安全的保障,没有任何土著敢于挑战宋人的威仪,哪怕对方仅仅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移民。而这其中,就包括蕃落军在内。
“混账!这粪桶将军怎么带的兵!”吴用在心中痛骂一句,他实在没想到,都说史文恭擅于带兵,可这些泥捏的玩意居然在关键时刻退缩了,这还不要了他吴用的亲命?若是叫这厮三言两语坏了他的勾当,王伦还会容忍一个一而再的犯错的陈平么?
“抓起来,给我抓起来!还愣着干甚么!”吴用歇斯底里的叫喊着,看上去已经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仗卫是识得吴用的,在这开县城中,他们的老大都要暂时听从此人的调遣,这些普通士卒又怎敢逆了吴用的军令?更何况纰漏出在他们身上,再不补救,等着军法从事么?
得了尚方宝剑,蕃落军小头目带人上前,准备将此人擒下,哪知相持中对方眼中突然显露出的一丝利芒让赶上前来的高丽营小头目心中一惊,这分明是同类的气息啊!作为在汉江边上死人堆里爬下来的老兵,仗卫敢断定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宋人,下意识手握刀柄,准备迎接一场恶斗。
哪知那宋人只是偶露锋芒,旋即掩盖气息,转头朝宋使厉声大叫道:“大人!小人是大宋人氏啊,小人有绝密事由相告……”
……
汉城,清县县衙。
权摄清县县令的汉城府通判张孝纯在堂内来回踱步,显然是有些心绪不宁,连带两个押司前来汇报县内政事,都叫他一言不发的挥退了。这两人都有些搞不明白这两日张通判是怎么了,一向勤政的他竟然歇衙怠政起来,看样子也不像生病了啊,只是整日愁眉紧锁,也不知是甚么缘故。
押司是县衙属吏,自然不好当面询问张孝纯到底有甚么烦心事,但又感觉通判大人老这样走神下去不是办法。毕竟作为汉城府最靠南边的县域,移民任务十分繁重,本来县内官员配备就不齐全,而干过太原知府的张孝纯更是承担了许多额外的工作,他这一撂挑子,官府的运转不说停摆,跟停摆其实也差不多了。
两个押司都是梁山草创时期的老人,虽然无十分本事,敬业心还是有的,当下一商量,还是决定请县里的另外一位刚上任的县级官员刘县尉前去关心一下张通判。
偏偏这刘县尉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