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要在京师选练新兵,原来是对江南水军有些信不足啊!这就叫全指望他们肯定是靠不住的,但是拿来敲敲边鼓,倒算是物尽其用。刘仲武见状不由暗暗点头,心里对童贯的谨慎也颇为钦服。
“至于梁山卷去巨量钱粮……”童贯得意一笑,道:“你一路进兵,最是直观,有没有发现各州户口异常?”
刘仲武闻言,露出深思神色,沉吟片刻道:“枢相不说,末将还未曾上心。据我一路所见,起码各州佃户十之五六,都跟着贼人走了,如今整个京东的户口少了两成算是保守的,若说有三成,也不叫人意外!”
“所以某家总说,西军里头,种师道老朽了,刘法性躁了些,还是子文最值得培养!”童贯露出很是满意的神情,言语间对刘仲武不惜褒奖。不过他话里这个“培养”,当然不是指培养才干,其意味不言而喻。
刘仲武闻言,“矜持”的笑了笑,对童贯踩人扬己的有意拔高,既没有表现得感恩戴德,当然也没有拒人千里,完全是恰到好处。童贯倒是不以为意,继续交底道:
“我大宋最不愁的是甚么?就是人!这些挣扎在饥饱之间的佃户要不跟王伦走,一遇灾年也是朝廷的祸根。梁山泊得了他们,自以为是壮大了声势,殊不知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王伦抢下再多的钱粮,也填不满他们的嘴。这些人为了口吃食,就敢反叛朝廷,若是日后梁山泊满足不了他们,王伦这个落第秀才,能预想得到将来会发生的后果吗?”
“不能!”这个时候矜持的刘仲武倒是坚决了,“这些酸儒,平素只知道蛊惑人心,祸害纲纪,等他真摊上事时,又哪里能有甚么济世良策?将来除了望海兴叹,也只能垂泪自怜。只可惜,苦了这些投贼的百姓!如今正值春夏,若再使瘟疫流行,沙门岛复成鬼岛矣!”
刘仲武话说得虽然坚决,但仍掩盖不住心中的惊悸,童贯原来是一直有意把人往梁山那边赶啊!怪不得比西军军纪还要差的降兵沿路烧杀抢掠,这位相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来还打了消耗贼寇的主意。这些梁山贼寇也是真蠢,人家敢下钩,他就敢咬饵。端的是善水者必溺于水,逞仁义者,必受仁义所累。
“子文,人各有志,这些人自绝于朝廷,若还能有个好下场时,岂不叫天下人竞相效仿?”童贯的话颇有深意,特别是在说到朝廷二字时,微微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说从贼百姓的下场,却又有些别的甚么意味夹杂其中。
“倒是末将妇人之仁了!”刘仲武到底品过味来,表态道:“梁山贼寇生乱必在半年之内!如此,枢相便更不能走了。恁这一走,京东诸军必失主心骨矣!”
“某家走了,不是还有将军你麽?”童贯哈哈一笑,忽然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十分威严道:“刘仲武接旨!”
刘仲武一愣,见童贯宝相庄严,慌忙跪倒在地,只见童贯颇为少见的亲自宣读起圣旨来:
“卿世济忠贞,练达兵情,比年宣劳西陲,蔚为国家干城。不有懋赏,何以酬庸?特晋升为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泰宁军承宣使,节制登、莱、青、密、潍、淄、沂、袭庆府八州兵马,朝廷属有挞伐,卿受敕后,可赴青州与京东东路安抚使曾孝蕴,知登州刘豫等计议军事。所期深叶同舟之谊,相勖建不世之功,毋负朕之厚望!”(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