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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黄不接的粘蝉城郊,数骑脱离战场的快马正死命朝着西南方向亡奔,在离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尘土中,紧咬着上百骑典型北方游牧民族装扮的草原骑兵。
说来却也滑稽,如果不是这伙追兵的主心骨打垮了数量超过自身两倍有余的粘蝉援军,恐怕此时耀武扬威的草原骑兵早就成为了前方“猎物”手上的俘虏。就因为局势被擅长逆转战局的女真人给成功逆转,原本还萎靡不振的草原联军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迫不及待的四处剿杀起战场上的散骑溃兵来。
石提辖不是溃兵,乃是正儿八经临危受命的求援信使。说来也算是破天荒了,自从跟随老上司彭玘落草为寇,被编入河北名士卢俊义的队伍以来,他就压根没有再领过类似求援这种差事。往开了说,别说他没领过,整个马七军都无人例外。
石提辖并非白丁上山,落草之前便是禁军军官。就大宋禁军来说,无事时消遣消遣下军,有事时拉上军下水垫背,队伍之间紧密往来,相互算计,那都是老兵油子眼中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禁军喜欢通过精神及物质待遇将队伍分个三六九等),但上了梁山,他算是长了见识。
这里与算计绝缘。待遇也都一致平等。全军上下多余的心力全用在用在较劲上了!这种较劲是全方位的,军种之外是水军跟步军较劲,步军跟马军较劲,马军跟守备军较劲。军种之内则是大番号跟小番号较劲,没番号的跟有番号的较劲。总之谁都有个暗地里发誓要超越的邻居。
所以说,在这种氛围下,让他们。特别是卢俊义这样闻名天下的猛人对友军提个“求”字,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只是,凡事遇上例外,只怕就要糟糕。这不,从不求援的马七军,一破例便严重到了要向友军求救的地步了。石提辖心里比谁都明白,即便在韩、彭两位将军下死力收拢败军的前提下,若是女真人继续坚持这种不依古格的打法,全军覆没只能是早一分晚一分的区别了。
“提辖。这样不行啊!老五跟喜旺已经没了,就只剩咱们仨了!若是照恁般下去,只怕你我都要遭这伙的毒手啊!”
“是啊,我们不过五个人,死了也不打紧,关键是我们一死。弟兄们可就全完了啊!提辖。你马快先走,别管我们,我跟老汪引开这厮们!”
伴随着零星飞过的箭矢和迎面吹来的劲风,弟兄们的嘶喊撞入了石提辖的耳膜,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便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已经渐行渐远。石提辖心头一热,正待回应,哪知其刚刚立起的背部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好似挨上了重重一锤,差点就把不稳要坠入马下。
他情知自己是中箭了。在此等性命攸关之际,老行伍下意识的动作及时保住了他自己的一条性命,就在顺势伏鞍之后,他分明感受到,又一支箭矢从自己脑门上一掠而过。
这是个高手啊!石提辖暗暗叫苦。要说此时他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惧那是假话,但他此时更想完成彭玘将军交予的使命,不然,掩护自己的弟兄岂不是白白作出的牺牲?
“猎物”的中箭,大大刺激了后面的追兵。只见十数骑草原骑兵离开大部队,专门朝着这个受伤的猎物追赶而来。此时每个人都红着眼诅咒对手速死,他们便好瓜分此人这一身从上到下的好战具。
哪知这猎物好生顽强,伏在马鞍之上欲坠不坠,偏偏他身下那匹马又快又稳,追兵之中只有一人被分配了弓矢,此时是想射人又急切难以下手,能射马又实在舍不得,于是这两帮人就这么你追我赶的相持着,四五里地眨眼而过,硬生生绕过了一座丘陵地带十分常见的小山包。
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贪心。要不是贪图对手身上的甲胄精弓与好马,这十数骑怎会利令智昏到孤军深入绕出这个山包。若没有绕过这个山包,又怎么会让他们撞上一阵夺命箭雨?
石提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人这么的想哭,当金枪军的斥候小队现身于自己身后的树林中时,石提辖已然是饱含了热泪,只是他在心情激荡之时,却丝毫不曾遗忘自己的使命,此时连调转马头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瞬时只听石提辖略显嘶哑的声音响彻于山林之间:“马七军力战不支,彭玘将军泣血求援,我军金牌奉……”
然而在“噗”的一声箭矢入肉的响动声后,求救声戛然而止,只见石提辖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下马来。现场突遭如此变故,金枪军的伏路斥候们脸都绿了,竟然还有胡虏装死、偷袭!?此时不待军官吩咐,顿时便有四五支利箭飞往暗箭伤人之处,顿叫偷袭那人付出了血的代价。
等金枪军主将徐宁看到石提辖尚未凉透的遗体和他那句不完整的口讯时,儒将万事笃定的气质立刻被燃烧的怒火烧成灰烬。望着被袍泽鲜血浸红的雁翎圈金甲,徐宁只觉胸中生出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双眼顿时血红一片。
自诩猛将的酆美和毕胜在撞上主将眼神的那一刻,竟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原本该在这种场合劝慰主将几句的他们,一时间除了尴尬的舔了舔嘴唇,竟都说不出话来。实是这种状态下的徐宁,他们还真没见过。
不怪他们少见多怪,毕竟就连挚友林冲也不曾撞见过徐教师的这种异状。同样也不怪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