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去秋来,凉风渐起,对云含之而言,锦都一年之中最舒适的季节来临。
平日下学以后,常常邀了萧天语和易倾灵四处走。在不外出的日子里,云含之常常跑去她娘亲那里蹭话本子看。
这日,刚一进屋,云含之见她娘亲已经埋头看上了。
她懂得看话本时最忌被打扰,于是不声不响地挑了自己中意的话本子,坐在一旁也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来。
文佩轻手轻脚进来过两趟,给那母女俩续上热茶。
室内一派岁月静好,除了偶尔传来轻轻的喝水声,只有书页翻动时的沙沙声。
趁着换书的空档,云含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顺便侧头看了她娘一眼。
这一看,云含之有些惊讶。
她娘此时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话本子上,只见她左手撑着头,右手食指在书本上轻轻地摩挲着,锁着双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夏韵笙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云含之瞄了她娘亲眼前的书名,这本她看过,是个皆大欢喜的故事,不知娘亲为何有这一叹?
紧接着,云含之又听见一声叹息。
云含之心中一紧,娘亲这幅样子,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夏韵笙发了会呆,注意到了正捧着杯茶喝的云含之,喃喃开口道:“你说,你二哥多活泼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去赌呢?”
云含之听了她娘这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见娘亲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她脸色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喝茶以作掩饰。
那日,她说完话后就离开了,没有见到山海居里那场狂风暴雨。
面对着栽赃陷害他的妹妹,和不听解释的爹娘,背着嗜赌污名的云之义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家对他的恶意。
苦苦申诉无果后,云之义被禁足了,除了每日去学堂外,下学后哪里都不可以去,只能回到他的院中抄家规。
最惨的是,他的月钱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原本就不宽松的手头更加拮据了。
失去了爹娘的信任,对云家的孩子来说,这个惩罚算是很重了。
云含之想了想云之义的处境,又看到娘亲这个样子,她现在觉得,那日胡诌得似乎是有些过分了。
虽然成功地坑了回去,顺利给二哥扣了顶嗜赌的帽子。但同时也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
比如让娘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云含之习惯了她娘成天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样子。自那日后,多次见到她娘这样叹息,她觉得很是不适应。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忍不住出言安慰:“二哥这次只是贪玩,以后肯定不会犯了。”
夏韵笙看了眼一脸关切的女儿,心中一软,自责道:“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其实都是我的错。每次你爹要严格要求你们时,我都在旁边打岔,认为要给你们多一些自由,如今你二哥撒谎、嗜赌,都是我放任的结果。”
云含之听了心中一凛,这个事情不用上升到这个高度啊。她只是想捉弄捉弄二哥,让他吃一记娘亲的雷霆之怒啊!
娘亲这样,并不是她喜闻乐见的。
云含之有些纠结。
心中有个小人义正严辞地说:快去向娘亲坦白!承认自己诬陷了二哥!
另一个小人一把将其按倒,忧心忡忡说道:坦白了那不就向爹娘暴露出撒谎的是自己了吗?
云含之听了第二个小人的话,想到了二哥如今的处境,果然地摇了摇头,她才不要被禁足。
但是,良心痛了一下,提醒她应该做点什么。
云含之斟酌了一下,郑重说道:“娘啊,我觉得对二哥的惩罚有些重了。”
惩罚确实不轻,但夏韵笙是觉得,相公说的对,云之义这次犯的都是原则错误,不能估息。
云含之见她娘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言辞恳切道:“二哥是您儿子,他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他也就是一时冲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会沉迷于赌的。”
夏韵笙本来是不认为云之义会沉迷于赌博的,不然也不会默许他的小赌怡情了。
但那时云含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立刻就信了。
云含之若是知道她的爹娘为何选择相信她,而不是相信她二哥,肯定会感到很不好意思。
在她爹娘看来,云含之虽然调皮,但比云之义还是稍微靠谱一点点,云含之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如今,夏韵笙看见云含之替云之义求情,一幅手足情深的样子,她心中觉得很是欣慰,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赌博这事不得了,一旦发现苗头,必须果断地扼杀在摇篮中。”
“关了这么些天,那些苗头肯定早就杀死了,放心吧。”云含之笃定说道,而后冲夏韵笙笑眯眯说道:“娘亲不老是说凡事过犹不及,如今二哥关了这么多天了,该想通的肯定早想通了,再关下去要是出问题了可不好,不如将他放了吧。”
见女儿一脸真诚恳的样子,夏韵笙被他们兄妹之间的情谊感动,她潜意识里其实也想将他给放了,松了口:“那你去找你二哥吧,你爹那里我想办法吧。”
“娘亲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让我爹也放心,大不了我替你们看着二哥嘛!”云含之得了许可,乐呵呵朝云之义的住处听石轩走去。
听石轩里,云之义已抄完今日的家规,云之义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后,他觉得,照这个速度练下去,练个十年八年的,他的字说不定可以在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