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玦认真听老先生说着。
“相传天历一千四百年,正是这九州历史出现断层后的第一百年,北有支天神山,是为长溟,长溟生神草,是为夏雪蓂荚。”
“然此花每一百年只生一株,医祖时孙爬上长溟寻花无果,便再走山川长河三十载,终在东海寻得奇果。”
东海?恰好离这里不远。
“奇果名为月影梭罗,深藏东海大化群屿的日月岛中。”
“——!”
大化群屿,便又是一处险地,哪里危险,而且去的麻烦。
那里是险地,也是奇地。有人在其中找到过上古秘卷、天下奇珍、以及很多现在没有的东西;那里的位置也很奇特,无论人们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去那里的路,就像有着无数蜃景重叠了一样。
但对于颜玦来说,这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想去大化群屿,必须参加过天会,且获得一定的名次,那么这届过天会的看护势力才会打开蜃景,开启通往大化群屿的海路。
要露脸,所以很麻烦,虽然对于那些大人物,他的行踪早已暴露,但天下民众还不知道。
即便再沉稳,走到哪都要背上所有骂名的时候,仍旧会拖累他的脚步。
何况还有伶舟瑕在。
云三千却显得很高兴:“哈哈,燕兄,这次你可要与我一同参加过天会了,说不定你我还可以组个队。”
先参加过天会,再去大化群屿,才能回胤安找岳阳王。
颜玦头疼,这下有的忙了。
不过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还有什么疑问?”
“不,没有了。”
“我,我还有事情!”云三千像个孩子一样举着手着急道。
宁微生笑道:“说罢,云家小子。”
云三千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递给宁微生,说道:“这是家父托小子给宁太师的一封信。家父说信上的内容,请太师务必认真考虑。”
伶舟瑕皱眉,镇疆候这种时候递信给早已退位的太师,是为了什么?
宁太师接过来,没有看信,只是说道:“这信我晚上回去再看,夜色已深,你们便先在我这小宅住下,明日或可给予答复。”
云三千点头:“那就叨扰您老人家了。”
……
……
“老夫没记错的话,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六年前。你参加过天会,同老夫谈天行录与天下百家。”
“是的。”
深院的小荷旁,水很清,映着月亮,月光映着人影,一老一少。
颜玦有时候在想,也许竹子与荷花并不相配,但老人家喜欢。
“你同老夫说宗午王创办学府,兴收学子;说廉国公广收天下难民,给他们找一份活计。”老者说着眼神远去,有些感怀。
“但是,他们三年后便死了,死于你的手里。”
颜玦听着老者的叹息,说道:“三年后我才知道,宗午王兴收的学子,皆是官宦之后,穷人白身一律不收,他的目的只是想让文和言分的更开,好让这天下的权益全都倒向世家;而廉国公所谓的难民,不过是与他相争失败后家破人亡的流民,所谓活计,更是可笑让他们充当各个肮脏交易的替死鬼。”
所以他杀了他们,不过这些,只是死在他手中的极少一部分人。
所谓人劫,能止啼哭。
老者又说道:“但你心善,做不来这些。”
他是在叹这个少年。
颜玦并不否认,但他还是说道:“可是我活了下来。”
活了下来,便还看得到,既然看得到,那么就还得做下去。
而且死亡也不会是一个终点。
老者摇摇头,他是智者,但仍会有不明白的事情,比如有些事情,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去做。
颜玦也曾是他的学生。
在老者眼里,那只会是个普通的学生,他的习武天赋很一般,学什么也都很慢,没有理由成为玉榜第一,也没有理由去扛起一个时代般沉重的命运。
如果说这个学生特殊在哪里,那便只有生于战乱、生于皇家,以及有一颗想改变什么并为之搏命的心。
所以才有了他的一切。
过去的荣光,现在的罪名。
“你与太子都是老夫的学生,你们二人的差别老夫再清楚不过。所以,你斗不过他,也斗不过那些人。”
可他必须去做,若是以前只是理想的话,那么现在便多了仇恨。
……
……
见到曾经的老师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今日却让颜玦感到了一丝疲倦,慢慢走出青承,顺着一处小坡往上走,能看到夜里的青承很美。
这里本是江南水乡,亭台阁楼本就是此地的特色,加上夜晚多多少少的河灯,站在高处看,便是一副流动的墨色画卷。
再往山坡上走,颜玦却渐渐听到了些许乐声。
该是笛声,清脆回响于整个山林。笛子原名涤,取意涤荡之声,多能通人心神。
这一曲是好曲,吹起他的人也该是最优秀的乐师,只是有些太过忧伤。
清远,却不悠扬。
再往深走,笛声渐进,颜玦也却是看到吹笛的人影。
月色虽佳,但林叶厚重,所以只能看出那个身形该是个男子,而男子似乎也是听到了颜玦踏叶而来,停下了吹奏。
“这一曲吹得如何?”
男子没有说这是什么曲,只是问来人怎么样,他觉得能听着曲声来此的,应该是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