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文目送大公主离开后,也出了宫门骑马回府。这一日,他又收到不少邀请他的帖子,都一律推掉了。在他还没想好,未来一步该怎么走时,他不想贸然踏进某个圈子。
“公子,这是国子学那边送来的帖子。”沈川又拿了一份进来道。
沈休文打开一看,原来是份入学通知书,让他十日后到国子学报到。
想到皇帝那抄书十日的惩罚,再有这份帖子,他算是明白了,他应该是被皇帝留下了。
沈休文莫名叹了口气,并无高兴之意。走与不走,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他在哪,哪都是异乡啊。
晚上沐浴后,他走到书房,一点点展开大公主给他的纸星星,看看里面是否暗藏玄机。
原来是一句话。
沈休文不禁陷入沉思。
话一出口,少年自个忙打了下嘴。
“对不起啊,”他有些尴尬地笑道,“失礼了。我这个,对了,你说你来干什么的?”
沈休文走上一个台阶,与他平视道:“我来找司业的,他在不在?”
少年一时被他陡然增强了许多的气势压住,应道:“他在。”
不过等看到沈休文径自要往里走,他马上回过神来,抬手又拦住他道:“嘿,沈二公子,我这还没通过呢,你怎么就自个闯门了!”
沈休文侧身看他,脸上带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我听闻太学素有开放包容、广纳贤才的传统,平日并不禁行外人入内参观学习,你单单拦我一个,是何道理?”
少年嘴巴一张,滞了一下,才道:“旁人自然可以,但国子学的,恕不欢迎。”
沈休文打量了一下他道:“君子爱憎分明,却也是非分明。因私怨而成偏见,对人一概而论,统统拒之门外,你自问做的对吗?”
少年脸上神色不定,一时竟无言以对。
沈休文也不再跟他纠缠,从怀中拿出国子祭酒亲自写成的聘任文书,摊开在他面前出示了一会,随后收起道:“这次没有理由阻拦我了吧,我进去办事了。”
少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内心所受震撼之深,以致于呆立原地许久也没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沈二傻子居然要做他们的先生?!
大门外又过来一太学学子,上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傅静闻,你今个怎么没上台?国子学那李恕不是你死对头吗?”
傅静闻神色恢复正常,哈哈一笑道:“唉,别提了,这次没抽中签。你等着,等我下次虐他!”
这边沈休文走过集贤门,绕过半月水池,到了主院聚贤厅前。此时已有负责接待外客的学官迎了上来,问明是来找主管太学的司业后,便带他去了东厢办公室。
太学司业李思明为一中年儒雅之人,人虽微胖,但风度翩翩,目含精光,笑容亲切。他脸上自始至终都不曾露出一丝诧异,言行举止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知道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爱护学生,沈休文对他也甚为尊敬有礼。
李司业叫来主簿,三人很是顺畅地商议确定了沈休文的课程时间。定下在每旬逢六上午开一节一个时辰的书艺课,面向全体学子,无论上舍生、内舍生,还是外舍生都可以直接报名选修。
此事完毕,沈休文就恭敬地告辞了,李司业和主簿客气地送他到了门口。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主簿对李司业轻声道:“大人,皇上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会让这个出了名的权贵子弟到他们太学来教课?他们太学的门也太好进了吧。
李司业微笑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须,缓缓道:“此子天庭高耸,天仓饱满,眼如点漆,鼻垂悬胆,口如四字,唇似朱红,地阁方圆,肘龙虎臂,行走间,步伐轻松,劲气内敛,姿态悠闲,定是禀赋超凡之辈,少年成名不奇,一生富贵定取,将来官禄荣迁,位不下公侯啊。”
主簿听得下巴都要掉了。司业大人相人是有一手的,这么说来,自己很有必要交好那沈休文啊。等以后人家发达了,说不定也能提携自己一二。
不过,主簿有点疑惑地道:“大人,沈二公子如此面相,怎么会生而丧母?”
李司业边回身进屋边道:“天下无奇不有,这沈休文命相上确是父母双全,长寿康宁,倒是不知为何有此差错。”
主簿心道,难道是司业大人的相术退步了?那他还要不要去沈二公子那献殷勤呢?他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沈休文出了太学,就沿着学府街溜达。因为明日就要去国子学办理入学报到,他便不多跑一趟了,打算先回沈府。
大宁并无宵禁,时近黄昏,街面上仍是热热闹闹的。沈休文随意逛了两家书店,买了本杂记,刚吩咐了沈川去把马车叫来,就听有人在高处喊他。
“休文,休文!来这里!”
沈休文抬头一看,原来是杨和鸣在茶楼二层叫他,便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这家雅集茶馆。
茶馆一楼都是散座,二楼则是包间。沈休文走上楼梯,便听一阵脚步声接近,他抬眼一看,却是谢彦卿、李恕等人正要下楼。
“休文贤弟,多日不见,似见清减了。”谢彦卿细看他道。
沈休文微微一笑道:“多谢谢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