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驴一马在路边的树荫下,缓缓而行,系在驴脖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坐在驴上的女子,不时看着骑在马上的男人,发出阵阵娇笑声。
“娘子啊,为夫就这么好笑吗?笑了这么久,还没笑够?”小龚爷有几分无奈地问道。
“不是好笑。”安意看着眉毛加粗,脸庞抹黑,额头上多了颗硕大假痦子,穿着灰色短褐,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小龚爷,乐不可支,“是非常好笑。”
小龚爷见安意笑得花枝乱颤,怕她从驴子上摔下来,伸手扶住她,唇角含笑地问道:“让为夫变得这么可笑的人是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聪慧过人的娘子嘛。”安意俏皮地挑眉笑道。
小龚爷目光温柔地看着身穿布衣荆钗,笑得眉飞色舞的安意,“捉弄为夫,就这么开心啊?”
“我不是为了捉弄你,才把你弄成这样的,我是为了减少麻烦,免得她们一打听,就打听出我们的行踪,那我们就白偷偷溜走了。”
“娘子考虑很周全。”小龚爷赞道。
“那当然。”安意欣然接受,满脸得意的笑容。
两人换了装扮,又刻意掩饰容貌,的确不那么引人注目,再加上他们日上三竿才启程,申时末就投栈,行程缓慢,远远的落在唐少茵等人的后面,是以唐少茵等人一路都没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八月初一酉时初刻,两人抵达宣城,比唐少茵等人足足晚了三天。秋菱三人不死心,在宣城附近的茶山,找了三天,没有任何消息,决定明日一早,返回*县。
宣城早在西汉年间就已立郡,历史悠久,青山环绕,绿水相依,风景秀丽,值得盘桓数日,四处游玩。夫妻俩人进了城,没有立刻找客栈住宿,而是在街上闲逛。
“娘子在找什么?”小龚爷见安意东张西望,轻声问道。
“找啜茗茶居。”安意道。
“娘子想饮茶?”小龚爷讶然,安意对品茗一向没多大兴趣,喜喝果汁和白开水,多过饮茶,今天居然主动找茶居。
“不是要饮茶,我是想看看我的私产。”安意笑,啜茗茶馆正是惇王太妃送给她的添妆之一。
“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小龚爷随手拉住一过路的男子,向他打吧啜茗茶居在什么地方。
宣城盛产粮、油、棉、蚕桑和茶叶,城内大小茶馆有数十间。啜茗茶居是比较有名的老字号,那男子指点了一下方向,两人很快就找到了。
茶居门口站着四个穿着绿衣绿裤,胸前绣着着“啜”字,后背绣“茗”字的总角小子。
“噗哧”安意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这是谁想出来的?太搞笑,好滑稽。”
“应该是惇王那小子的馊主意。”小龚爷挑眉道。
“他是你王叔,你叫他小子。”安意斜睨小龚爷道。
“因为你的原因,他现在是我的外甥,他要叫我姨父。”小龚爷一副占了大便宜的得意模样。
安意好笑地轻嗤了一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那四个小子没有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恶习,没有因为两人穿着布衣,将他们拒之门外。一个小子热情地将两人迎了进去,另一个小子将他们的驴子和马,牵到旁边的柱子上系好。
茶居的大门口,挂着一副长联,“瓦壶水沸邀宾客,列位请进请进;茗碗香腾破睡魔,诸君快来快来。”
“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广邀宾客来饮茶,才能财源茂盛。”安意笑道。
“承夫人贵言。”小子笑道。
走进茶居,就看到一方照壁,照壁上用行楷写着元稹的宝塔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如醉前岂堪夸。
这首宝塔诗,在茶诗中难得一见,它概括地叙述了茶叶的品质和功用,以及人们对茶叶的喜爱和饮茶的习惯。
小龚爷微微颔首,赞道:“此诗用在此处,甚是合适。”
“谢大爷夸奖。”小子笑应道。
绕过影壁,就见一座假山,山上苔藓成斑,一条清流从石隙倾泻而出,形成一道小小瀑布,带动了下面那架精致小巧的木头水车,在假山后方是一排翠竹,竹后隐约可见白色的粉墙。
“大爷,夫人,请随小的来。”小子领着两人绕过假山,沿着小径往内走去。
这间茶居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设置的非常巧妙,用翠竹、假山、石亭、小桥,隔出了园中的层次感,客人在其中行中,觉得曲径通幽,别有洞天。
行到小径尽头,豁然开朗,就见看到了茶馆。竹编的大门旁边挂着对联:“翠叶烟腾冰碗碧,绿芽光照玉瓯清。”
茶馆内看似安静,但凝神细听,就会听出茶室里有不少人在饮茶,小子将两人交给茶博士招呼。
茶博士给两人行了礼,将两人领进一间茶室坐下,笑问道:“大爷和夫人想饮何茶?”
“不知贵店可有敬亭绿雪?”小龚爷问道。
“大爷果是爱茶之人,这敬亭绿雪乃是本店东家取的名字,由皇上御笔亲点做为贡茶,别的店想买都买不到,唯有本店常备,想要饮敬亭绿雪的茶客们,必来本店。”茶博士骄傲地道。
小龚爷和安意相视一笑,“让伺茶女进来为我们泡壶好茶吧。”
进茶居饮茶分两种,一种是茶居提供茶水,让客人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