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田继业瞪大眼睛认真听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田继业呼吸粗重,脸色涨红。
周朝秀不由追问一声:“可记清楚了?”
“清楚了,不会错的。”
田继业重重点头,周朝秀就抬手拍他肩膀:“这就好,送你一把。”
田继业拉着绳索,周朝秀、刘秉实一起推,轻松爬了上去,回头看一眼周朝秀,接过一杆灯笼就快步疾走了。
周朝秀仰头看着踌躇不定的李秀成几个人:“这不关你们事,乃我一人主张,可回河西铺听候许掌事调遣。”
李秀成抱拳施礼,也不言语,脸色黯淡着领着两个心有不甘、跃跃欲试的年轻弓手离去,跟着田继业离去。
附近酒庐里,李纯文一袭青衫短衣做家仆打扮,侧身侍立,始终用余光观察:“王老爷,这新来的小周脾气就是急,这还没喘口气,就要放火。”
“让他放,就怕他不敢放。这事不论你来还是小许来,都会做成水磨的细致活。”
李纯文面前,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圆领红锦衣,头戴四方巾的中年人手里握持折扇,正抖开轻摇着,神态惬意似有醉意,说话间可见两颗龅牙:“徐祯卿在这里稍作停留就走,我是真挤不出时间在这里等你和小许慢慢调查,我得紧跟着这人。”
“倒觉得,这小周是个好苗子,就适合干咱这一行。解决咱自己的事情比啥都重要,想办自己的事儿,就不能怕给其他衙门惹麻烦。有无这麻烦,各衙门的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得,没什么区别。”
锦衣百户王彬随意说着,李纯文只是陪笑不做表态,人家是混出头了,想怎么说都成,自家才当上总旗没几天,哪有资历跟王彬去掰扯?
两艘乌篷船悄悄的来,又悄悄地走,停泊在上游。
不多时,田继业气喘呼呼跑来,扶在垂柳上,对船上等候的周朝秀低声、语速不均:“周铺长,许……许掌事同意,说他会安排好弟兄们口供,不怕有司衙门询问。”
见他说完再无补充的,周朝秀对前面乌篷船上的刘秉实道:“开船,不必强求,别把自己搭进去。只要有了借口,咱也是可以上船清查贼人的。”
“是,职下明白。”
刘秉实应一声,就收了撑船杆,水流推动下乌篷船向下漂流,越行越远。
余下几个人眼巴巴望着,周朝秀目送乌篷船远去,计算着速度、路程,轻轻举起手:“开船。”
撑船的巡夜军抽出撑杆,乌篷船缓缓向下漂动。
花船上,船首巡查的青衫短衣汉子见上游有船缓缓漂下,转身噔噔进了船舱。
船舱门口处,隔着竹帘、纱帐,一名宽松绿锦衣衫外罩素黑粗纱对襟衣的中年人收回目光,注意力也转移过来:“何事?”
“上头有船下来,瞅着不正常。”
中年人皱眉,自疑问一句,似在考虑过往,遂抬步一起出去:“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
两步走出船舱,短衣汉子指着上游:“魏爷你瞧,前头的船挂一盏灯,后头那船足足有四五盏。”
“确实不正常,派船拦住,不准扰了文老爷兴致。”
说话间,就见上游两艘船突然发出喊杀声,然后前面的乌篷船灯笼似乎被一刀斩落,顿时火光燃起照亮两岸,引着几十人、几百人、近千人扭头去看。
河风吹拂火焰窜起,火光照耀下,隐约见一道黑色人影落入水中,紧跟着就见后面船上几个人也跳入水下,水花一闪就仿佛没了动静。
“这他娘的是哪一出?”
魏爷看热闹似得笑问一声,嘱咐:“火船朝咱漂来,勾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