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濯从一早就开始收礼。
清江侯府朱家的,陈国公府沈家的,少詹事府穆家的,甚至,还有司农寺少卿叶家送来的。
罗氏拿起那只漂亮的凤头步摇,莫名其妙地问沈濯:“她这是干嘛?”
沈濯一脸不耐烦,恼不得喜不得:“未来的太子妃打算结好传说中的未来的三皇子妃。”
罗氏叹口气,犹豫片刻:“我倒是听你爹爹说过,那位三皇子的人品,似是没那么差……”
没那么差他弄个庶长子还闹得“沈濯”流产致疯?!
沈濯果断的一摆手:“没商量。”
本来以为二房的人会早早就过来,罗氏和沈濯严阵以待。
谁知道一直迁延到了下午都快傍晚了,二房的人才进了门。
沈恭沉着脸,来了就去了螽斯院跟沈恒聊天,压根连后院都不肯进。
沈信诲一脸不自在、冯氏满面灰败木然,只有沈溪还算自然,浅浅笑着,先去拉着沈佩去桐香苑给韦老夫人行礼请安:“太久不见您了,实在是想念得紧……”
罗氏和沈濯一看,就知道只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信诲在韦老夫人面前说了两三句话,便赶紧逃去了外院。
韦老夫人看着冯氏的样子,淡淡地命她:“你也有日子不来了,去逛逛吧。”
冯氏勉强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焦妈妈跟在她身后,见她往花园走去,便上前去扶了她的手。
这边寿眉见韦老夫人揽了沈佩在怀里,笑眯眯地跟沈溪说话,便悄悄地拉了连翘:“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连翘脸涨得通红,身子直发抖,半天,才咬着嘴唇低声告诉寿眉:“二爷歇晌的时候,二夫人掂掇着快醒了,就走去请他一起过这边府里来。谁知,正撞见……”
寿眉立时便明白过来,不由也红了脸,忙止住她不教说了,又叹气:“可怜了二夫人和三小姐……”
连翘的身子又是一抖,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是不是……夭桃?”寿眉到底还是又问了一句。
“是——姐姐怎么知道?”连翘讶然。
……
……
冯氏坐在花园里发呆。
焦妈妈站在旁边,叹息,低声劝道:“夫人,别想了。二爷不就那样儿么……”
苦笑一声,冯氏回了神,喃喃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小鲍氏,莲姨娘,哪个不是他看上了,他娘就立马给他放了屋里……”
焦妈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说吧,我还有什么听不得的?”冯氏已经麻木了。
“咱们还没走时,老奴就见着过夭桃那个贱人勾引二爷……您还记得有一回莲姨娘挨了二爷的打么?就是因为她撞见了二爷正在跟夭桃鬼混……”焦妈妈越说声音越小。
冯氏眉心蹙了蹙,抬眼看她:“你是何时知道的?”
“老奴见着的那回,等二爷走了就臭骂了那贱人一顿。想着她不当有那个胆量再做这种事,也就没跟您说,怕给您添堵。后头这件事,是分家之后,在那边府里,有一回,莲姨娘说漏了嘴……”焦妈妈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冯氏。
冯氏抬头看向天空。
五月傍晚的天空,晚霞如火,渐有夏日灼热。
“每年这个时候,上党城里,早晚还有一些凉,得披一件厚些的披帛。有时候,还得披一件单披风。我有一件蜀锦的,一件潞绸的。六房的堂妹不敢要我那件蜀锦的,每每见着那件潞绸的,就扭着我的袖子,一定想要了去。出嫁的时候,我把两件都送了她……”
焦妈妈在旁边掩唇失声,哭了出来。
冯氏的泪跟着这一声也掉了下来,自己又赶紧拿了帕子去擦:“今儿是来给人家侍郎小姐过生日的,我可不能哭花了妆,晦气。回去,就又该……”
挨骂,或者再严重些,挨打……
冯氏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臂。
她撞见那个景象,愤怒地冲上去打了夭桃一个耳光。接着就被沈信诲一巴掌还了回来,她抬了右臂挡了挡……
被抽肿了的胳膊,明确地表达了她的丈夫,根本对她就没有半分尊重怜惜。
“上党冯氏也不是没名没号的人家……当年是因为没人入仕,所以才把您嫁了这么个人。如今家里也有了靠山。夫人,你不想忍的时候,可以不忍!大不了,老奴亲自回一趟上党去!”焦妈妈看着她握住的位置,忍不住咬紧了牙。
冯氏苦笑着摇头,低声道:“我若是光身一人,也就罢了。如今可是还有溪姐儿。她姓沈。我得想着她的前程。”
焦妈妈的眉梢动了动,叹口气,低下头去,嘴角却轻轻翘了翘。
……
……
沈濯听说了这件事,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带着六奴玲珑去了桐香苑。
想来,横插了这一件事出来,沈恭、沈信诲和沈溪,就算是再想闹点什么幺蛾子,只怕也没了精神了。
看在冯氏这样可怜的份儿上,自己且先放二房一马好了。
今晚,就消消停停地吃顿饭就得了。
冯氏和沈溪、沈佩都在这里,看见她来,笑着打趣:“小寿星来了。”
沈濯笑了笑,屈膝行礼:“族婶,两位族妹。”
冯氏的笑容勉强起来,半晌,才道:“濯姐儿,好歹喊了我这几年的二婶,你不愿意再这样喊了,我能理解……”说着,眼圈儿又红了。
一边的沈溪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上前一步,拉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