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封回信的过程实在是曲折到了家。
负责送信的讯鹰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儿。毕竟所有的翼王属下现在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他们家主子的行踪。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从逻些城回撤,一行人几乎是放马狂奔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堪堪看到西番和大秦的边境线。
然而听完斥候的回报,秦却直接拉着名义上统领这支精骑的李将军悄悄嘀咕了一个时辰。
等大家伙儿觉得自己已经稍稍歇了回来一点儿精神,打算再度翻身上马风驰电掣回大秦的时候,将令传来:“原地扎营,埋锅造饭,休整。”
对专业坑人秦三爷的风格逐渐熟悉的众人一听这个将令只打哆嗦:“这又是要欺负谁了?”
有那聪明的,看看地形,心里明白了过来:“这不是三爷跟彭伯爷分兵的地儿么?三爷这是……”
风色因为是翼王的护卫亲侍,却丝毫没有架子,上阵又勇猛,如今在军中已经有了极好的人缘,听见这话,却沉默了下去。
精骑们都听说过那一场大战的惨烈,有人同情地过来拍了拍风色:“想起老兄弟们了?”
风色黑着脸,不语。
坐在他旁边的俞樵呼地站了起来,大踏步走了开去。
众人看一眼俞樵的背影,再看一眼风色。
风色这才低声开口:“大雪山不算什么,我们是跟西番打。两国交战,又都动用的是最会杀人的精锐,伤亡能理解。我在想山下。山下有个宁远镇。我们跟西番人打生打死,一队残兵去了咱们自己的边镇。结果……三爷一亮名号,却被人以边镇犯夜格杀勿论的名义,射杀了我们十来个跟西番人打仗都活下来的弟兄……”
精骑们对视一眼,一个字不发,却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愤怒和疑惑。
“我对大雪山没有感觉。今次咱们人多,三爷又摸透了西番人的脾性。杀上山去,再杀下山去,就行了。”
风色淡淡地说完这一句,接着从脸色到声音,都阴沉狠戾了起来:
“可是宁远镇!”
“宁远是咱们自己的边镇。就算那会儿袭击三爷,怕也是上头传了必杀的将令。咱们当兵的,上头有话,就得听话杀人……”有一个精骑说到这种事就没精打采。
风色盯了他一眼,低声哼道:“我们在大雪山跟西番周旋那么就,宁远便是瞎了聋了,也该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若说没有将令不能擅自出兵救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摆明了是上头的争斗,执行的人却没有半点同袍之心,连水都不肯放?!”
看着风色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样子,精骑们都沉默了下去。
军**过生死、交托过后背的兄弟,跟旁的人是不同的。眼看着这样的同袍兄弟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心如刀割的感觉,前头在逻些城外,因着那位副将,大家都尝过一回。
“又胡咧咧!三爷知道了,不抽死你。”如今能跟风色说这话的,也就是江离了。跟着这话的,还有轻轻踢在风色肩膀上的一只脚。
风色翻了他一个白眼:“懂个屁……你再踢爷一脚试试!”
江离抱肘眯眼:“我的确不懂这些。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奉了我们小姐的命,来护卫三爷的。”
咳咳咳,动不动就拿沈净之出来吓唬人!
风色秒怂,陪了个笑脸出来:“是是是,江大哥提醒的是。还是净之小姐会调理人。”
精骑们噗地一声笑喷了出来。
小哨奔过来:“三爷说,赶紧睡觉,明儿开始连番大战,不比打逻些城轻松。”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风色。
风色兴奋地一跃而起,忽然眼圈儿一红,狠狠一握拳:“兄弟们,等老子给你们报仇!”
“对嘛。别提哪哪哪,就一个:报仇。三爷就是要给冤死的兄弟们报仇。其他的,都是扯淡。爱谁谁。”江离歪着嘴一巴掌拍在风色肩上,意味深长地笑。
听见这话,精骑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个的,没忍住心里的激动,都纷纷站了起来:“对嘛!三爷是谁?那是能受委屈的吗?必须得报仇!”
江离哈哈地笑着,指着说这话的人连连点头:“这话太上道了!就是这个话!”
忽然一把搂住风色的脖子,错着后槽牙低声哼道:“你小子,蠢!三爷是谁?皇子。袭杀皇子,罪同谋逆!跟他们讲个屁的道理!”
眼神往四周一散,说不上是看一众精骑,还是看营地周遭的黑沉夜幕,然而满目的杀气宛若实质:“甭管有多少不得已,谋逆,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没那个胆儿,就别干这个活儿!”
精骑们愣了一会儿,刚才那个声音又有些呆滞结巴地响起:“真的,还是,还是净之小姐,会调理人。”
众人噗地一声,低低地又笑了起来。各自散去睡觉不提。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秦三爷狞笑着拿出了一个“爬山指南”
大雪山,从哪儿上,从哪儿下,哪儿不能去,哪儿必须去,哪儿杀人,哪儿放火,勾画得清清楚楚。
“西番的布防昨儿夜里已经摸清楚了,怎么把这一带的西番人都屠个干净,就看你们的了。”
风色乍着胆子在底下喊:“三爷,您这个是分兵突进的规矩。怎么没有汇合点?”
阴沉沉一笑,秦三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杀气腾腾:“打散了,就在宁远镇外集合!”
没错了!
没错了!
秦三爷这是要去给那次跟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