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瓶接到了西北的消息,笑嘻嘻地跑进来,正赶上茉莉在跟沈濯禀报上午沈恭的行踪:
“老爷果然去了修行坊,回来把自己关在屋里许久。刚才开了门,说午间没胃口,让炖点酸酸辣辣的荤菜。”
酸酸辣辣?
荤菜?
沈濯冷笑一声,却不愿意再在沈恭身上花心思:“告诉刺桐,有求必应。”
转头问净瓶:“你来什么事?”
净瓶拿出一封信来,做着鬼脸儿朝着沈濯挥呀挥:“西北军情。”
什么西北军情?!
分明是秦煐又给自己写了那个流水账日记式的信。唠唠叨叨,跟碎嘴的婆子也差不多了……
沈濯腮上红了起来,板着脸一伸手:“拿来。”
净瓶笑着把信递在她的手里,退后了一步,冲着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抿着嘴笑的茉莉,挤了挤眼。倒把茉莉吓得赶紧溜了出去。
沈濯实在不想被人这样围观自己看“信”时候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倒在床上,把上半身躲进了勾着的帐子里头。
净瓶掩着嘴笑,索性转身去了外间,吩咐小丫头:“去看看小姐的午饭好了没有?说给厨房,今天花样多些,给小姐加个菜。”
沈濯顾不上她,忙忙地拆了信:
“沈净之,
“我快回去了。
“父皇准了我们的方略,大军已经开始慢慢调度。我会留在甘州跟冯毅一起啃最难啃的那块骨头。二位伯爷不放心,把隗先生也弄了过来派给我。隗先生,实在是,很损啊……
“洮州和秦州都挺好的。小姑父和信成叔简直是大发战争财!光倒腾砚台,就不知道挣了多钱!他们打着给国库挣军费的名义,如今一块洮州砚已经涨到了五千贯一块!而且是没有任何雕刻的!简直不知道大秦哪儿来那么多有钱人。
“信昭姑姑心灵手巧,公冶平极尊重她。而且,听隗先生说,好似信昭姑姑有身子了。我觉得公冶平还是不够忙。等回京后,我一定请父皇重重地用他。省得那么多事情都累老师一个人。
“信美叔和朱表兄如今都跟着曲伯爷。曲伯爷几次三番长吁短叹,嫌弃跟他们二位说话太费劲。看见彭伯爷和安贞哥就羡慕得要命,拼命地嘟囔上阵父子兵。
“我挺好的。饿了三天后,现在再吃羊肉也没觉得特别难吃了。二位伯爷都说我前阵子挑嘴是因为饿得轻。嗯,那是因为他们又没吃过你做的饭。哼。我回去要吃豆腐汤,还要吃糯米藕。
“京里的事情,嗯,我是不是应该问问?我总觉得不该问。你一直都比我能干。上次你回信的时候,阮先生也跟着寄了一封。他跟我说了前头的两个案子。嗯,既然你自己已经解决了,那就先这么着。其他的,等我回京了,再说。
“净之,我接下来要全力备战,就不给你寄信了。大战一起,讯鹰起落怕被北蛮截住。
“秦煐,字。”
信不算长,但是把沈濯关心的事情都说到了。
沈濯看完一遍,觉得意犹未尽,又从头再细细看起。
四月的阳光暖暖的,还算不得烈。
架子床的一头是墙壁,阳光就算钻过了窗棂,也只能铺到床前那片空地上。
nbsp;但是屋里的温度却似渐渐地升高了起来。
帐子后头尤其热。
沈濯不自觉地坐了起来,又慢慢地挪到窗前榻上。
阳光洒在她乌黑细滑的双鬟发髻上,编进发间的米粒大的珍珠闪着璀璨的光,小巧粉嫩的耳垂上挂着可爱的珍珠坠子,轻轻地一荡一荡。
少女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信笺,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着,每颤一下,腮上的晕红便加重一点,柔软的嘴角也翘得更高一点。
她笑得满面盈盈。
净瓶偷偷地从外间门帘处看她,眼睛一亮,喃喃道:“净之小姐可真漂亮!”
这一声惊动了沈濯,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坐直身体,垂下眼帘,强作镇定地将信件细心地折好,收起。然后抬头看向净瓶:“西北军情如何?”
……
……
沈恭出奇地安静下去,让刺桐给他去买了名贵的鱼、鸟、蛐蛐儿和花花草草回来,一副要长住的样子。
刺桐踌躇了一下,问道:“老爷是打算养十天半个月呢,还是打算一直就养下去了?”
“当然是养下去!这些东西可不好养呢!我这天天的没事儿闲着,总得给自己找个事儿琢磨啊!”沈恭吃饱喝足,坐在廊下晒太阳,又命人移了榻出来,他要在外头午睡。
刺桐听了这话,愕然抬头看了看他,失声问道:“您不回去了?”
“我嗣父在这里,娘子在这里,儿子孙女都在这里。我回哪?这儿就是我家!陛下说了让我在家里禁足,不要出府。那我就在府里给自己找乐子。我不出去,还不行吗?”沈恭色厉内荏,满脸讹赖。
刺桐哭丧着脸去了。
沈恭则松了口气。
可是刺桐出了院子,立即命人:“去大理寺,告诉一声,修行坊还没接到沈信诲的判决。那边跟我们家不是一个沈,不归我们管。”
回头漠然看看春深斋的牌匾,又转头看向如如院的方向,下意识地直了直后背,吸了一口气。
刺桐是简伯临去西北前训练出来的最后一批人,最后考绩的时候,他的评等是最高的。可是小姐没回来,他们只能根据阮先生的布置,跟在阮先生手下的那些人身后,在京城四处探听消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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